我體重高達兩百斤,卻擁有京中最貌美的獸人。
為了救他,我忍著屈辱,穿上清涼的舞衣。
顫動的肥肉惹得臺下貴人們一陣陣的發笑。
我纏綿病榻時,他卻在我床頭,親昵得蹭著嫡姐的手。
「等這豬婆S了,您做我的主人好不好?」
我抹了把臉,以為自己聽錯了。
原來,我費盡心血養大的小狐崽不愛我。
他和世人一樣,都喜歡貌美的嫡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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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我十歲的時候,貴族小姐們開始流行養獸人。
但我沒資格。
在侯府,庶女低賤如婢。
隨嫡姐出門買胭脂時,我看見了許淵。
他戴著镣銬,正在被馬戲班班主鞭笞。
唇紅齒白的一張臉,眼中滿是驚惶。
我著了魔,把自己攢了幾年的份例都拿出來,跪求嫡姐讓我將他帶回府。
她目光落在我三人粗的腰身上,笑了。
「明日賞花宴上,你若能做胡旋舞為貴人助興,我便允了你。」
周遭一片哄笑。
誰不知侯府家的庶小姐胖如豬猡,怎可做如此仙人之舞?
可看著許淵冷玉一樣的眼睛和遍布全身的鞭痕,我答應了 。
翌日,太子楚延駕臨。
嫡姐笑盈盈地站在眾人面前。
「小妹,你不是自告奮勇,要跳殿下最愛的胡旋舞嗎?」
我拽著裙角,不知所措。
身上的舞衣輕薄的幾乎袒胸露乳。
角落裡,婆子一個耳光扇的許淵半邊臉高高腫起。
嫡姐假裝大度的嘆了口氣:「你不願就算了,隻是可惜……」
「我跳!」
我這輩子沒有這麼屈辱過。
層層疊疊的肥肉顫動,我扭動四肢,咬牙咬的滿口是血。
滿座目光皆落在我身上,連琵琶樂師都忘了彈奏。
真醜啊,醜的連教養極好的楚延都忍不住笑了。
「姚娘,你天資不足,莫要再做此醜態了。」
我情竇初開時唯一傾慕過的男子無奈的搖頭。
血像在燃燒,我委屈的渾身發抖,大哭著離席,不慎摔了一覺,流了好大一灘血。
「這裡人多口雜,我們走吧。」
我訥訥抬頭,許淵站在我面前,聲音清冷如天邊月。
頭一次,有人願意朝我伸出手。
我畢竟從未被人珍重,得了一分溫暖,便願以性命相護。
整整七年。
我從未想過,當初那句話隻是他恨我的開始。
02
相依為命了七年,我一直以為我們是彼此生命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直到嫡姐誣陷我偷盜,父親將我打的遍體鱗傷。
她不懷好意的來看我。
許淵站在床邊,說他此生最恨的人,是我。
「要不是她非要收養我,我怎麼會被其他獸人恥笑這麼多年!」
他的狐耳冒出來,親昵地蹭著嫡姐的手心。
「等這豬婆S了,您做我的主人好不好?」
他的聲音很輕,我偷偷抹了把臉。
告訴自己:「姚娘,一定是你聽錯了。」
他們走後,嫡母身邊的婆子端著一碗豬油拌飯進來,我平生第一次有勇氣反抗她。
婆子冷眼瞧我:「姑娘不肯進食,是不想要柳姨娘活著了嗎?」
不等我反應,已被護院左右按住,婆子掰開我的嘴,強行將飯喂進去,戳得我滿嘴是血。
我陷在絕望裡,盯著房梁發呆。
其實我原本也是個嬌俏的姑娘。
嫡姐體弱,大師說須有同輩姐妹以胖擋災。
小娘為了討我爹歡心,忙不迭地將我推了出去。
我胖成如今這般模樣,連相依為命的許淵都要憎惡我。
有一次,嫡姐命我帶著許淵赴宴。
我自知貌醜令人生厭,隻敢低著頭裝聾作啞。
突然有人一腳踹在我心窩,怒道:「大膽賤婢,貴妃娘娘賞我的镯子你也敢偷!」
我抬頭,嫡姐的閨中密友清河郡主挑著眉稍瞪我。
四下環顧,許淵卻不知去了何處。
這镯子,是赴宴前許淵給我的,絕不是什麼偷竊之物!
那時的我怎分得清珍珠魚目,隻曉得許淵贈我的東西決不能被玷汙。
我挺直了脊背,駁斥:「這是我的獸人給我的!」
下一刻,她的侍女扯著我的頭發將我押在地上,踩著我的手狠狠地碾。
嫡姐滿臉嘲諷:「你說這是你的獸人給你的,那他人呢?」
在座的貴女紛紛譏笑。
「她那頭狐狸崽子生的那麼美,怎麼會願意跟在一頭豬身邊,定是嫌丟人跑掉了。」
郡主冷哼:「說不準就是那獸人幫她偷的,也不看看自己的模樣配不配戴這麼好的镯子。」
指尖滲出血,我依然不肯低頭,生怕他們將事情牽連到許淵身上。
他被找回來的時候,眸中如覆了一層寒冰。
「你怎麼這麼會給我找麻煩。」
一句話,叫我如墜冰窟。
「既然郡主生氣,你磕頭認錯求她原諒便是。」
他輕描淡寫的,把我的骨氣和堅持都變成了笑話。
許淵,你怎麼忍心?
03
父親知道後,將我吊起來,生生打斷了三根荊條。
我好痛,哭著撲進我娘懷裡,她卻戳著我的腦門罵我。
「長得跟豬一樣,就知道出去給我丟人現眼!白給你吃這麼多飯,連個狐狸崽子都養不熟。」
「看看你嫡姐多招人喜歡,我怎麼就生了你這個沒用的東西!」
我開始懷疑自己是否真的蠢笨如豬,不然芸芸眾生,為何沒有一個人喜歡我?
足足過去七天,許淵才來找我,他低頭撫去我眼角的淚珠。
嘆息:「我隻是不想你在郡主手下吃太多苦頭,你還要同我置氣嗎?」
我就那麼輕易的信了。
後來才知道,嫡姐讓他設法把手镯戴在我手上。
他為了討好對方,未曾有半刻猶豫。
後院的人見風使舵,把髒活累活都交給我。
獸人本該替主子分擔。
可他是天上月、畫中人,我怎忍心讓仙人受搓磨?
可憐我天不亮就要起床刷恭桶,到亥時做完活又要爭分奪秒的繡手帕。
手指被針扎的鮮血淋漓,我卻覺得開心。帕子賣出去就能攢下銀子,還能給許淵買一屜他最愛的蟹黃包。
香噴噴的包子饞的我直流口水,可每次我都隻是輕輕的咬一小口。
我獻出所有,所求不過是他能真心的對我笑一笑。
門上的風鈴響了一聲。
許淵走進來,視我為無物。
我掙扎起身,扯住他的袖口:「阿淵,你能抱抱我嗎?」
他急急後退,皺眉:「離我遠點。」
一如從前,他從不許我近他的身。我以為是自己做了一天粗重活,汗臭難聞,沐浴時險些將皮肉搓爛。
直到如今,我才恍然大悟。
縱然我褪一層皮,在他眼中仍像豬猡,髒汙不堪。
我想抱著膝蓋哭一場,卻發現我做不到,於是心越發的痛。
這一病,我養了很久。
久到我已經記不清了多久沒見過許淵了。
後院裡有棵歪脖子樹,我爬上去,眺望著街上其他獸人和他們的主人親密的模樣,唯餘羨慕。
一聲笑罵將我的目光拉回。
許淵正親昵的拂去嫡姐身上的落花,全然不顧她嬉笑玩鬧,沾了滿身春泥。
狐族獸人在愛人面前,眸色會變成淺淺的藍,我如今總算見到了。
嫡姐笑問許淵:「庶妹對你那麼好,你就一點也不心動?」
許淵嗤笑:「她的模樣令人作嘔,這麼低賤的愛意,如何配得上我?」
我自慚形穢,跌倒地上,慢慢地縮進繁茂的陰影裡。
是了,我早該有自知之明。
04
沒有人能料到我會離開。
連許淵也沒有半分察覺,一個壯碩、醜陋又卑賤的女人,侯府還肯給我一口吃的,他還屈尊降貴在我身邊,我便該感恩戴德。
小小的一個包袱,隻裝了繡花針和這些年我攢下的散碎銀兩。
我從樹上爬出去,乘船去了山靈水秀的江南。
上岸的那日,暮雨紛紛,行人匆忙躲雨。我行動困難,隻能在暴雨中緩慢行走。
一群奔跑的孩童把我撞翻在地上,我奮力地想爬起來。然而滿地泥濘,又跌在地上,連同遮臉的圍帽一同跌進泥水裡。
我急忙蹲下去捂住臉,手指又被石子割破了。
再沒有人比我更狼狽了,我強迫自己笑,不敢去看周圍人嘲弄厭惡的眼神。
我撿起圍帽,不顧它佔滿了汙糟的泥水,慌忙的又戴到自己臉上。
冷風鑽進骨頭裡,眼前陣陣發黑。
一身玄衣是我暈倒前最後的記憶,有人不懼我魁梧的身材與醜陋的面容,伸出一雙手將我擁入懷裡。
……
我在一位阿婆家醒來。
沒過幾天,一輛氣派的馬車停在了阿婆家門前。
我十分惶恐,隱約又有幾分期待。
是不是許淵發現我不見了,特地前來尋我?
隻是我怎麼也沒想到,來找我的人竟是知府夫人。
我曾託阿婆將我繡好的雲肩拿去繡坊售賣,有幸被夫人買了去。
她在春日宴上大放異彩,南城的貴婦人們紛紛打聽這雲肩的來歷。
知府夫人嗅覺敏銳,立馬覺察到商機,邀請我與她和開一家繡坊。
在她的規劃中,不出半年,繡坊便能在江南打響名氣。
她看著我的表情滿是贊許:「你竟能自己琢磨出這麼精妙絕倫的繡法,我實在佩服。」
我聽得心潮澎湃,想起從前我拿著繡品向許淵炫耀。
他看不上眼。
總是嫌棄的嘲諷我一句:「有什麼用?」
知府夫人走後,我又陷入寂寞與悲傷中。
他應該早就發現我不見了吧?
可他似乎從未找過我。
我看著落花出神,恍然已是滿面淚。
那日郡主發怒,小娘肆無忌憚的朝我發泄她的怨憤。
千瘡百孔的少女想摸一摸獸人柔軟的毛發,他避開。
冷漠道:「事實如此,你的確比不上嫡小姐。」
多年大夢,一朝清醒。
05
繡坊開張,我忙的腳不沾地。除了研究繡品,還要出貨、招募學徒傳授技法。
江南的清粥小菜養人,加上忙碌,不過三月我的舊衣裳竟都不合身了。
我後知後覺得發現,瘦了三十斤的身體不再走幾步就喘不上氣,行動也更加靈活。
為了更好的投入到繡坊的事業裡,我有意減重。
不再以饅頭米飯為主食,每日隻吃青菜與地瓜。
繡坊打烊後,我再沿著湖堤跑上兩圈。
半年不到,我的腰身細了一大圈。
和繡坊的名聲一起傳開的還有我的真容,老主顧們付了銀子總愛打趣我。
「掌櫃的怎麼這麼神秘,一年四季都戴著圍帽。」
「哪有什麼神秘的,不過是身形蠢笨,貌若無鹽,怕嚇到主顧罷了。 」
「迂腐!」知府夫人屈指敲著桌面,「傳聞中女將肖將軍,比三個男人還要重。邊境一戰,她孤軍深入,S敵三百餘人,誰敢說她貌醜?」
一旁的貴婦人附和:「是了。世人提起男子,隻談論功績家世,何曾以容貌論英雄?為何女子就得芙蓉面,楊柳腰?」
一番言論,振聾發聩。
我感激的贈予她們一人一塊繡帕。
闲談間,知府夫人的獸人尋來。
七八歲的一個女娃娃,親昵地挽住她的手。
我這才意識到,自己已經許久未曾想起許淵了。
風雪茫茫,我離家已有半載。
城北的王夫人在繡坊定了冬衣。
鋪子裡人手不夠,我將剩飯喂給繡坊附近流浪的狼狗獸人,便親自去送貨。
回程時被一伙歹人盯上,為首的男人提著刀。
「老實點,哥幾個爽完了便放你走。」
他抬手掀了我的圍帽,驚得踉跄兩步:「他娘的,怎麼長得這麼醜。」
我埋頭跪在地上,怕的顫抖。
忽然一道身影從角落裡蹿出來,是那條流浪的狼狗獸人。
他呲著牙,躍起咬在賊人面皮上,從眉骨到下顎,撕下了那人半張臉。
賊人倉皇的拾起刀。
下一瞬,他用盡全部力氣扯下了對方的手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