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之,為什麼啊!」
「為什麼這一次你還是為了她連命都不要了!」
「江棠凌,我不會讓你好過的,我想到一個更好的法子,不如你起來給我參謀參謀。」
「如果我去陛下面前自爆是罪臣之女,而你爹李代桃僵用女S囚將我調包了出來。」
「你說,你們尚書府是不是也得跟著我一起陪葬!」
「對了,還有宋府,我可記得好幾個S了官兵的暗衛可是你娘派來救我的呢。」
我隻覺眼皮很重,拼命地想要睜開眼睛看沈逸之一眼,卻看到我爹不知何時出現在了江惜瑤身後。
我看著他,祈求他至少能救沈逸之一命:
Advertisement
「爹……」
「爹?」
江惜瑤看著越來越近的火光:
「怎麼,想我看在你爹的面子上饒你宋家一命!」
「你想多了江棠凌,江榮不過是我娘的舔狗而已。」
「我娘說江榮自卑敏感,又狂妄自大,最是好拿捏的。」
「隻要她稍微搖搖手指你爹就會對她言聽計從,不過是為保我一命我娘才委身於他,她每每想起都惡心至極,怎麼可能愛過他。」
「你不要再說了!」
我爹被江惜瑤的話激得衝昏了頭腦,上來便一把掐住了她!
江惜瑤一邊掙扎一邊咒罵,我爹為他娘付出一切,斷送了前途,失去了發妻。
到頭來卻隻是別人口裡的一隻乖狗。
50
何瀟帶著前來救火的巡邏隊趕來伯爵府救火時,我已經和沈逸之互相攙扶著走出了梅林。
何瀟帶著巡邏軍找到我爹的時候,他還騎在江惜瑤的身上目光猙獰地掐著她的屍體。
永康伯爵府付之一炬,江惜瑤完全沒有給趙安機會,將趙家的人全鎖在了裡面。
裡面的主子都變成了一具具燒焦的屍體,隻餘下一些S裡逃生的下人。
我爹因在梅林虐S伯爵府世子妃入獄。
審問之下,才知還有這層滔天的恩怨!
我爹數罪並罰,因忤逆上人,窩藏逆賊被判S罪,秋後問斬。
舅舅在邊關帶著我娘曾派去支援的暗衛S得敵人節節敗退,連攻三城。
聖人大喜,讓其將功補過,不罰不賞。
如今國家已經打了勝仗,陛下已經肅清朝堂,正是大赦天下收買民心的時候。
因我娘已經和離,我也已經嫁人,免了牽連之罪,我用當初在太後那裡求來的恩典保下了尚書府的人。
51
我和沈逸之的婚禮如期舉行。
花燭夜,原本累得不省人事的夫君突然從夢中驚醒。
沈逸之突然抱住了我,用力之大,像是要將我揉進自己的身體裡一般。
他的額頭冒著薄汗,後怕道:
「娘子,我做了一個夢,夢到你根本不是什麼尚書府的千金,而是一個命運悽苦的丫鬟。」
「我去永康伯爵府尋找未婚妻的時候總是會看到你。」
「你不是在徒手剝黑桃就是在大冷的天,空手清理花枝上的積雪。」
「後來,我得知未婚妻並不想認我,我依舊來找她,就是為了再見到你。」
「可是有一天,你受了傷在雪地裡跪了一夜,快要S了,我去求江惜瑤放過你。」
「她不知怎的發了怒,說我隻要肯挨上她三十鞭她就不會再讓你跪了……」
我的眼淚掉進剛縫好的狐裘披風裡,沒了痕跡。
我抬頭,笑著把披風披在沈逸之的身上:
「夫君,那是夢,不是真的,真的是,我現在是將軍府裡的掌上明珠,而你是新晉今科狀元。」
「你沒有什麼未婚妻,隻有一個娘子。」
「把這個穿上吧,你的那個藍色披風都舊了,不暖和的……」
沈逸之看著手裡的披風一愣,看著面前笑意盈盈的我彎了彎眼睛:
「好,那娘子你幫我收起來,以後我們就這樣平靜美好,年年歲歲。」
(沈逸之番外)
我自幼父母雙亡,祖母說我能長大全託了我爹生前的福分。
我爹生前為朝廷鞠躬盡瘁,S後也人走茶涼,二房樹倒猢狲散。
那年我七歲,大伯和三叔兩房瓜分我們二房的家產。
我能活下來,完全是因為大伯怕弄S了不好給朝廷交代。
可我活著也比S了差不了多少,府裡是沒有人管我吃穿的。
我吃的不如家中下人,穿的不及耕田農夫。
可終究還是一無所有地長大了。
或許不是一無所有,我還有一個未婚妻。
那門親事是我爹在世時就定下的。
幼時我爹常對我說:
「大丈夫,俯仰無愧於天地,逸之,男子漢最重要的是責任二字。」
我說不上願不願意,但如果她願意,我會娶她,對她負責。
後來,她家出了變故,聽到這個消息我立馬去尋她。
可在她被流放的路上,我看到她似乎被人接走了。
後來就失去了消息,再見她的時候,她已是永康伯爵府的世子妃。
我想去問問她過得好不好,願不願意跟我走,或許她不是自願的。
我去永康伯爵府找她的時候,她一眼便拒絕了我,她說她是江棠凌不是江惜瑤。
說她是尚書府的嫡女,而不是逆賊府裡卑賤的庶女。
我聽懂了,不管她是不是江惜瑤,比起和我在一起,她更願意留在伯爵府做趙安的妻子。
那就算了吧。
可萬萬沒想到的是,我在離開伯爵府的時候,看到了一個燦若驕陽的丫鬟。
她趴在梅樹上,一張小臉凍得雪白,目光卻璀璨若星辰,一點一點地認真清理著花枝上的落雪。
她抬眸望向我的那一刻,我忽感天空都亮了一般。
後來我又因替趙世子抄書去過幾次伯爵府。
可每次離開時我都會不由自主地繞路走過那片梅林。
每次見她,她不是在掃雪就是在被罰跪抑或是在被其他下人為難。
但她從不氣餒,她的眼睛永遠那麼清澈明亮。
那股強烈的生命力,深深地打動了我,或許我也可以像她那樣,為自己好好活著。
她過得太苦了,比我還苦,我開始更替多公子哥抄書存銀子,想著有朝一日能為她贖身。
我總覺得她不該屬於那裡。
她當是一隻翱翔天空的鳥兒,抑或是暢遊水裡的錦鯉。
回家後我總是一閉眼就看到那個梅樹上的女子望向我,對我粲然一笑,梅花也失了色。
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夢,夢到那日日在梅林裡掃雪的丫鬟竟是尚書府的嫡女江棠凌。
而我的未婚妻變成了尚書府的庶女江惜惜。
恰逢江家選婿,我為尋我未婚妻,陰差陽錯地向尚書府送了求娶的庚帖。
我想求娶她的高門貴子很多,我定是會落選的,也不會擾了她選婿。
夢裡的我,也曾見過她,她向災民施粥的時候,我曾冒充過災民吃粥。
也遠遠地看過她一眼,她善良美麗,才華更是冠絕京城,於我而言就似是天上明月。
沒承想這天上月竟掉到了我這個庸人身上。
她將籤了她名字的婚書送到我跟前的時候我反復確認了幾次,這婚書是真的。
我心裡又喜歡又忐忑,我知道我不能再這樣退讓下去了。
我拿起先帝生前賜給我爹,父親讓我保命時再用的令牌入了宮。
我入宮,求了陛下一個賞賜——讓我參加今年的科舉考試。
陛下大手一揮,親自許我一個名額。
我徹底與沈家鬧掰,大伯將我趕出了家門。
好在,我傾盡全力奮力一搏, 終於中了狀元。
放榜那日我眼含熱淚,終於有了勇氣去江家商量婚期。
新婚夜, 娘子將一個白色狐裘披風贈與我, 她說我的舊披風不暖和了, 怕我著涼。
次日醒來,娘子不見, 我也不是什麼今科狀元,陪在我身旁的還是那隻藍色舊披風,不知何時破了一道口子。
我心裡湧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突然很想見到她, 我拿著還未抄完的書急匆匆地出了門去伯爵府。
我路過梅林果然又看到她跪在雪地裡。
這一次, 她比以往傷得更重, 眼看著她就要支持不住了。
我拿起我的所有銀子找到了世子妃, 我想為她贖身,不能再等了。
世子妃聽後原來還笑盈盈的臉上瞬間凝固。
她緊緊捏住手裡的茶杯片刻之後,她笑道:「好啊!」
我心中從未如此歡喜。
下一刻, 世子妃喚人拿出她的長鞭忽地變了臉:
「可你這贖身的錢不夠, 不如你拿身體來償,一鞭一文怎麼樣?」
我看著那長長的鞭子,想著打完三十鞭要多久,我怕她在冰天雪地裡堅持不了多久了。
世子妃以為我不願,便笑道:「你若是不願, 那……」
「可以……」
我說一鞭換一文可以,隻是麻煩世子妃打快些。
世子妃捏緊鞭子一鞭一鞭抽在我身上, 昔日和顏悅色的世子妃。
這一刻, 看我竟如看仇人一般, 每一鞭似乎都要抽開我的血肉。
好在,她至少答應我饒她一命。
我拿起我先前脫下的舊披風披上怕嚇著她。
沒想到我趕到的時候她卻似乎想要自戕, 她快被凍S了,我將披風脫下來給她穿上,如果可以我願意以我的一命換她一命。
我的眼皮越來越重,再也不能為她做什麼了,我終究還是支持不住倒在了雪地裡。
若說我這一生還有什麼遺憾, 那便是沒能把她從那個吃人的趙府贖出來。
我S後,不知怎的, 靈魂並沒有即刻消散。
那困在梅林裡的精怪留住了我的魂魄。
它嘲笑我不自量力,說把我的魂魄留下來是為了讓我看看,其實我什麼也改變不了。
我無法辯駁她, 隻得沉默。
因為自那日起她的日子似乎更艱難了。
我隻能無能為力地看著她被人推被人打被人欺負被人為難, 被惡犬虎視眈眈。
一個是姥爺妾室張姨娘的遠房侄女若琪。
「我她」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S在那些陰謀詭計裡,心都快疼S了。
我問梅林的精怪我要怎樣才能渡她下一世投生在一個尋常人家,平安喜樂地過完一生。
那精怪說:「你渡不了她, 她唯有自渡。」
良久它看著守在雪地裡屍體旁邊的我嘆了一口氣:
「我可以給她一次改變命運的機會, 可我不做無趣的買賣。」
我的眼睛亮了起來。
它又說:「一人得了便利, 那另一人便得付出相應的代價。」
我點了點頭。
它沉默了片刻後說:
「你的靈魂很純粹,對我們這些花靈來說是很珍貴的養料。」
「若她重生後不能愛上你,那你便會魂飛魄散滋養天地。」
我說:「好。」
花靈將她送走後。
我的靈魂也開始消融, 我的四肢化成了朵朵梅花散在風裡。
花靈慍怒地對我罵道:「傻子!她那樣滿腹仇恨一心復仇的人哪裡還會有什麼真心。」
我最後一眼看著天空,恍惚中仿佛看到了那個趴在梅樹上清掃落雪的少女。
她對著我嫣然一笑,冰雪消融。
我含笑對著她道:「不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