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生日當天,我媽被扇了十個耳光。
原因是她在廚房做菜時向爸爸抱怨了一句沒人幫忙,結果當眾挨打。
眾人紛紛勸媽媽隱忍,說什麼哪有女人不挨打的道理。
我暴起就是一板磚砸向爸爸:「是啊,哪有當爸的晚年不挨子女打!」
1
正中午的天太陽曬得毒辣,妹妹忽然打來電話。
她哭得上氣不接下氣,尖叫著喊我救命,說爸爸掐著媽媽的脖子打了十幾個耳光。
我想都沒想直接開車飆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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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好撞見爸爸指著媽媽的鼻子破口大罵,要她滾回娘家。
來不及思索,我抄起門口墊花盆的磚,衝上去對準爸爸的頭就是一通亂砸,砸得七八個長輩連拉帶拽,才沒鬧出個好歹。
奶奶尖叫,叔叔斥責。
所有人都罵我大逆不道,怎麼能打自己的爸爸,卻對倒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來的女人視若無睹。
我扶起媽媽搶過妹妹手裡的刀,叫她帶媽媽回房。
而我自己則一個人勇敢地堵在臥室門口,兇悍地望著他們:「怕什麼,又沒S。」
嗤笑一聲,我滿臉都是戾氣:「也就一板磚而已,能喘氣就行,你們大驚小怪幹嘛。」
「謝夢茹你瘋了不成,這是你爸!你怎麼能打你爸!」
奶奶恨不得衝上來撕了我,可眼神觸及到我手裡的板磚後,她膽怯地隻敢原地衝我嚷嚷:
「打自己老子的小畜生你天打雷劈不得好S!你就等著吧,等哪天孽報反噬你下十八層地獄!」
罵罵咧咧,奶奶叉著腰唾沫星子直飛。
我看了隻覺得好笑得要命:「我不得好S,那謝慶國就得以S謝罪!」
「沒種的孬貨,除了會打自己老婆外他會幹嘛?有本事對外人兇啊有本事去打外人啊,垃圾樂色腦殘,呵忒!」
我狠狠唾棄了一瞬,恨不得在爸爸臉上吐口濃痰。
隻可惜這幾天吃得好睡得香硬是醞釀不出痰意來,隻好作罷。
隻是我臉上的鄙夷也沒有消退,望著捂頭呻吟的爸爸,我眼裡沒有一絲動容,更沒有一點點歉意。
看他和看馬路上的石墩子沒什麼區別。
叔叔怒了:「我就說你長歪了吧,都不知道你媽是怎麼教的,教出一個打老子的畜生出來!」
「你還敢頂嘴,你有什麼資格在這頂嘴。整個屋裡都是你的長輩,你居然敢這麼說話,老子要撕了你的嘴!」
說罷,叔叔徑直衝了過來想要教訓我。
可我也不是好惹的。
早在清楚明了自己的爸爸是個畜生後,我就給自己報了武術班,專練散打。
如今學成歸來不說一打百,撂倒這個倒打一耙的叔叔還是能輕輕松松做到的。
所以在叔叔揮拳朝著我的臉砸下來時,我一個移步寸擊一手肘砸在叔叔的胸口,小腿朝著他的內膝蓋狠狠踹了下去。
當場讓他給我下跪。
「元國!!!」
一直充當隱形人的小嬸嬸坐不住了。
2
房內妹妹的抽泣聲斷斷續續,房外小嬸嬸哭天喊地的嚎叫聲接連不斷。
我依舊堵在門口直挺挺的對上這一大家子,像頭暴躁的母老虎一樣龇牙咧嘴,兇悍的望著他們。
小嬸嬸邊哭邊鬧,一拍大腿徑直坐在地上撒潑大哭:
「你憑什麼亂打人!你是警察還是土匪,你憑什麼亂打人!」
「虧我小時候還抱過你給你買糖,你就這麼對我這麼對你叔叔嗎,你也不怕天打五雷轟!」
一說一罵,小嬸嬸也忌憚我的拳頭不敢上前,隻在原地又罵又叫。
屋子裡鬧哄哄的吵成一片,互相飆髒話。
一直沒吭聲的爺爺終於露面,一聲嘆息響在屋裡,他開口道:
「夢茹啊這事不是你想的那樣,是你媽先不對。」
「好端端的你叔叔過生日,你媽在廚房又摔又砸擺著張臉嘀嘀咕咕。你爸也是氣急了才動手的,不是誠心的 」
「再說了一家人本就不分你我,你媽在廚房鬧的那動靜傳出去真丟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們謝家人不和心不齊,你爸雖然脾氣暴躁了點,但是出發點卻是好的。」
「這事是你媽不對,吃飯前你代你媽和叔叔賠個錯,一家人和和氣氣才叫美。」
一語定錘,爺爺直接把這事蓋章為媽媽的錯,三言兩語的就要總結掀篇,還要我道歉。
我撲哧一樂,看著一直以來都當慣了大家長的爺爺,忽然覺得他好陌生好惡心。
不愧是能教養出我爸那個家暴男的老爺子,蠻不講理起來一套一套的,恨不得把所有的罪過都怪在別人身上。
臥室裡的妹妹忽然尖叫起來。
也不知道她聽了多久亦或者隱忍了多久,她砰的一下打開門,臉頰漲紅地指著捂著腦袋還有些眩暈的爸爸,聲音沙啞且尖銳:
「不是的!!」
「是爸爸不講理!!」
「本來今天說好要帶我去動物園的,結果叔叔一家忽然過來說要在這裡過生日!爸爸就不準媽媽出門,非要她去買菜做飯!」
「沒有一個人幫媽媽,奶奶嬸嬸在客廳玩手機看電視,爸爸和叔叔他們商量下午幾點去釣魚。我忙前忙後拿零食倒果汁,家裡家外都是媽媽一個人!!」
「爸爸還嫌棄媽媽炒菜炒慢了罵她!」
「媽媽不過說了一句沒人打下手幫忙,爸爸就動手!」
「姐!!!」
妹妹尖叫著:「爸爸掐媽媽脖子!!他打了媽媽好多巴掌!!沒人幫媽媽說話!!他們都在看戲!!」
「姐!!!」
啼血一樣的哭聲在客廳裡回蕩,所有大人都不吭聲了,連撒潑咒罵我的奶奶都沒有再說一句。
這件事到底誰錯誰對,端看妹妹哭的嗓子帶血就能分辨一二。
可笑啊這群所謂的長輩竟然睜眼說瞎話,將一件本就不是媽媽的錯強硬歸咎於她身上,然後站在道德的制高點審判她,烙印她。
好像背黑鍋生來就是女人的責任,不管對錯,全都是女人的不對。
我笑著打量了一陣像鹌鹑一樣不再吭聲的叔叔小嬸嬸,過去就是一腳踹翻了茶幾。
「吃吃吃,怎麼不吃S你們。」
我語氣柔和:「這麼愛吃,下輩子投胎當豬知道嗎。」
「保準有人伺候你們,一個都少了,起碼七八個,完全符合你們隻知道吃喝拉的習慣。」
小嬸嬸摟緊叔叔的胳膊,有些害怕:「你怎麼能這麼不講道理,還有沒有王法了!」
「我們來做客,她當主人的做菜招待我們天經地義,你憑什麼罵我們!」
「再說了她是長嫂,本就不該和我們計較,我覺得他大伯沒有錯!」
最後五個字小嬸嬸說得義正言辭,好像在說什麼真理。
我摸摸妹妹的頭將她推回臥室不許她出來,轉頭就是一腳踹在凳子上:
「21 世紀了大姐!你沒手沒腳就去申請低保,少賴在我家當寄生蟲!我爸願意養你們吃喝,不代表我媽有義務伺候你們!」
「一個月三十天,起碼十五天以上在這蹭吃蹭喝還帶拿的,怎麼著你們屬白蟻的啊!不把我們家蛀空不罷休?」
「還好意思提什麼長嫂義務,你也配!你有盡過一天弟妹的責任嗎?」
「真是垃圾堆裡找蟑螂,一找一個窩,都是樂色!」
3
「翅膀剛長硬就敢翻天了是吧!」
聽著我噼裡啪啦毒舌了半天,爸爸到底還是坐不住了。
他撐著眩暈的頭,指著我的臉兇神惡煞開始咆哮:
「都給我滾,這是老子的房!你沒資格住!」
「S白眼狼,和你媽一樣養不熟的小賤人!」
「生你還不如生塊叉燒,早知道你這麼不孝一出生就該丟河裡淹S!」
一連串的髒話脫口而出,爸爸罵得很難聽,甚至直接問候我的十八代祖宗。
雖然我的祖宗也是他的祖宗這點很怪,但這絲毫不影響他的發揮。
反正是威脅就是了。
我掏掏耳朵,很是不屑地吹了吹手指。
對於他所謂的【滾】,我從小到大不知道聽了多少次。
貌似所有男的都喜歡用這個威脅女人。
不止對我這個女兒說,曾幾何時爸爸和媽媽吵完架也拿這威脅她。
叫囂著說有本事就滾出他的房子,看她住哪。
以此來掐媽媽的軟肋。
以前我是害怕的,害怕自己被趕走,害怕媽媽真的離開我,害怕自己沒有家。
可現在我長大了,回頭再聽爸爸說同樣的話,隻覺得他虛偽且可笑,像隻紙老虎一樣虛張聲勢。
所以我「哦」了一聲,如他所願地答應:
「行啊,我滾,我保證滾得遠遠的,這輩子你都別想看見我。」
「你!!」
曾經百試百靈的威脅已經沒有用處,爸爸硬著脖子瞪著我,卻一個字都說不出。
他老了,不再那麼有力氣,也不再有拿捏家裡所有人生S大權的威風。
除了在媽媽身上宣泄自己的無能和自尊心外,他還能做什麼?
一個窩裡橫的懦夫!
我笑笑地看著不說話的爸爸,等著他的繼續威脅,等著他脫口而出離婚二字。
否則我特意鬧這麼大做什麼,踹茶幾踢凳子也需要力氣的。
隻是爸爸他怎麼都不開口,一個【你】說了半天都沒下文,像是在顧慮什麼似的。
就在這僵持的氣氛越來越凝重時。
臥室的大門再次被打開。
一道微弱卻堅定的聲音從裡面傳出:「謝慶國,這次不用你趕我走。」
「我們離婚。」
「媽……」
4
「張玉珍你發哪門子瘋!」
「你神經病啊,說的這都是什麼鬼話!」
媽媽話音剛落,屋子裡的人像是上了發條一樣齊齊出聲呵斥她,其中以爸爸的聲音最高昂最尖銳。
他像是不能接受一樣指著媽媽破口大罵,說她神經罵她異想天開,還說她要是離了婚不出三天就要餓S。
這些話從前爸爸也說過,那時候的媽媽聽完總是沉默,摟著我和妹妹一言不發哭了我滿肩膀的淚。
但現在不同了。
我握緊媽媽的手給予她勇氣,支撐她做回自己勇敢說不的力量。
媽媽大聲吼回去:「我就是要離婚!現在立刻馬上!我要離婚!」
「謝慶國我受夠你了!哪怕是條狗也沒有這樣挨打的!」
「我跟你過了快三十年,三十年啊!你說打就打,當著那麼多人的面扇了我十幾巴掌,把我的自尊心踩得粉碎,還叫我滾回娘家!」
「你把我當什麼了!!」
「挨完打還送回娘家被人指點,你是個人嗎!我看你是條畜生!!」
越吼越大聲,媽媽的聲音已經徹底蓋過了爸爸。
從前她挨完打總會哭,哭自己不幸的婚姻,哭自己所嫁非人,哭娘家人不給自己撐腰。
她哭過很多很多次,這次是我記憶裡唯一一次她沒有哭。
因為我長大了。
因為這個家,有我給她撐腰。
真好,媽媽。
真好。
我終於能成為你的依靠了。
眼眶裡含著淚,我和妹妹一左一右牽著媽媽的手,直勾勾地和紅了脖子的爸爸對上。
他依舊不服,依舊在罵。
罵媽媽不是個好女人,罵媽媽喪天良居然敢離婚。
以往這個詞是他的專屬,隻有他才能提,隻有他才有資格拿來威脅,可如今呢?
媽媽一字一句字正腔圓:「謝慶國,少啰嗦,我不想聽你廢話。」
「既然你覺得過不下去,那我們就離婚。」
「地球少了誰都能轉,我也不是非你不可。離婚是我給你最後的體面,你不想我說太難聽的話,趁早離!」
「張玉珍我糙你媽!!!」
說不過就抡拳頭,爸爸氣急敗壞想要衝過來再度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