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後的第十年,陸譽養在外的小情人懷孕了。
他一如既往地溫言敷衍著我。
卻不知道他小情人挑釁的照片早就發到了我手機上。
那夜的寒風刺骨,暴雪讓我不由自主想起了上輩子。
十八歲那年,雪崩時將我護在懷裡的陸譽說:
「有哥在,總不會讓你出事。」
兩輩子,時境變遷。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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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大概是所有重生裡混得最慘的一個。
我和陸譽結婚的第五年,知道了他在外養的小情人周苑。
最開始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不舞到我面前,全當沒看見。
直到二十八歲生日這天,對方挑釁發來照片,是一張二人相擁的親昵的姿態,女人隆起的小腹在照片中極其明顯。
周苑懷孕了。
憤怒,酸澀,悲哀,一時間百感交集。
從未想過名為背叛的利刃,刺到身上的這一刻會這麼痛。
一種手足無措的無力感蔓延過全身。
多年的白月光濾鏡成了滿地碎片,將我扎得鮮血淋漓。
我可笑地搖了搖頭。
一時間覺得有點荒謬。
這就是我不惜一切代價換回的愛人。
這就是我執念了多年的結局。
2.
晚上陸譽回家,我坐在沙發上裹著毯子,一言不發。
他看到我還沒睡似乎有些意外,走過來溫柔地問我:
「怎麼還不睡?」
我答非所問:「陸譽,你想要個孩子嗎?」
他幾乎是慣性地回答:「不想,孩子哪有你重要。」
我聽著這虛偽的回答,心中悲涼更甚。
這天衣無縫的演技,怪不得能瞞我這麼久。
我無心再與他爭辯,直截了當地捅破了那張窗戶紙,將照片扔在桌子上。
我閉上眼,盡量將語氣平靜下來,掩飾自己的心情:
「陸譽,你想怎麼辦呢?」
他看著照片皺眉:「誰給你的照片?」
我不說話,答案不言而喻。
他沉默了片刻,最終隻是嘆了口氣:
「苒苒,我總要有個繼承人的。」
哪怕我毫不意外這個回答,心還是止不住地痛。
我沒有大吵大鬧,沒有破口大罵,維持住最後一點體面。
摘下手上的婚戒,放到桌子上:
「那離婚吧。」
我站起來就要走,陸譽一把拉住了我:
「苒苒,我們沒有必要走到這一步。」
「周苑不會對你造成任何威脅,你還是名正言順的陸夫人。」
我冷冷地看著他說:
「松手。」
不爭辯,不控訴,直接從源頭解決,這就是我的解決方式。
陸譽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拳打到了棉花上,他有些無奈:
「苒苒,你身體不好,這些年就算沒有孩子也從沒虧待過你。」
「這個圈子裡玩得花的人多了去了,我隻是想要個孩子而已,有錯嗎?」
3.
我們結婚六年沒有孩子,隻是因為我身體極其不好。
其實曾經有過一個孩子的,查出懷孕的那天,陸譽的表情不是想象中的欣喜,而是滿臉擔憂。
拿著筆記本去查詢各種相關事項。
最後用一種疲憊的語氣斬釘截鐵地說:
「這個孩子不能留,對你的風險太大了。」
「我可以沒有孩子,但不能沒有你。」
他曾一遍又一遍地跟我說,
讓我不要憂心,沒有就沒有,把身體養好了再說,孩子沒有我重要。
其實挺遺憾的,畢竟我還挺喜歡孩子。
這麼多年來,各種名醫問診,各類珍貴藥材,不要錢似的往我身上砸,平日裡舍不得我受一點苦,金貴的像大熊貓一樣供著。
這麼多錢砸下去,連個響都聽不見。
我卻一直病病恹恹,沒有好轉的跡象,甚至查不出是什麼病因。
他曾心疼地握著我的手說:
「錢不重要,隻是你受苦了,我一定會找到治好你的辦法。」
那時感動之餘,我隻是平靜地笑了笑。
因為我知道,自己好不了。
我和陸譽之間有一個最大的秘密。
就是我的重生。
4.
我和陸譽是從校園走到婚紗的戀情,多年如一日的信任,不離不棄的陪伴。
「賢妻扶我青雲志,我還賢妻萬兩金」的感情不知惹得多少旁人羨慕。
不少人說我命好,碰見個這麼愛我的人。
身體不好就養著,既不用工作,也不用做家務,甚至連孩子都不用生。
但沒有人知道,陸譽之所以白手起家二十八歲就能事業有成,是因為重生後的我了解未來一切的市場風向。
信息差這個東西,讓人在賺錢的路上無往不利。
利用先知的信息,讓他在創業這條道上幾乎是天選之子。
而上輩子的陸譽,早就S在了十八歲的那場畢業旅行中。
5.
高中時陸譽明裡暗裡追了我兩年,一直到畢業我都沒答應。
畢業旅行時,和同學約好一起去滑雪,卻因為意外,隻有我倆遭遇了雪崩。
我們被困在漫天大雪裡,我能感覺到我體力流失得越來越快,生命體徵在迅速下降。
陸譽將我護在懷裡,試圖維持我那為數不多的體溫,每當我想閉眼,他就拼命搖晃我:
「孟清苒,別睡,千萬別睡。」
「你要是S在這兒了,我跟誰結婚去?」
我勉強地對他笑了笑,生S存亡之際,玩笑成了緩解緊張氣氛的唯一方法:
「結婚不可能了,殉情倒是有機會。」
生理上帶來的巨大痛苦已經壓過了心裡的恐慌和驚懼。
不甘心。
有點不甘心。
好不容易寒窗苦讀吃了十幾年的苦,高考完了,大學錄取通知書還沒拿到。
成人禮還沒開始,葬禮先開始了。
陸譽被我的話逗笑了:
「誰要跟你殉情,我要跟你白頭到老。」
他說這話時的語調是笑著的,但我卻感覺到幾滴溫熱的眼淚打在了我臉上。
我拼盡全力抬起身,朝他唇上印下一吻。
風雪漂泊中,唯有兩人交纏的氣息是溫熱的。
我當時是真覺得自己要完了才親他的。
我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氣息越來越微弱,後來笑著說的每一個字都像是迸出來的:
「S而無憾了。」
除了有點不甘心,確實沒啥遺憾的,我的人生那是一眼望到頭,這輩子也就這樣了。
6.
意識失去的前夕,眼前的幻影如走馬觀花般一幕幕浮現在我眼前。
我仿佛已經看到了閻王在向我招手。
請看我的人生 VCR。
人最後喪失的感官是聽覺。
我最後一句聽到的是陸譽在說:
「不會,有哥在,總不會讓你出事。」
平靜的語氣,卻盡是瘋狂。
等我從 ICU 裡醒來的時候,已經獲救了。
我看著眼前重獲新生的光明,十幾年的人生第一次如此鮮明地感受到生命的鮮活。
第一時間詢問旁邊的醫生:
「陸譽呢,他怎麼樣?」
旁邊的人神色猶豫。
「這……」
半晌後嘆了口氣。
「孟小姐,請節哀。」
一瞬間,心如至崖底。
6.
正是上輩子如此鮮明的白月光濾鏡,才讓我這輩子一再容忍。
「你自己覺得這個理由站得住嗎?」
「如果是想要個繼承人,可以領養,可以我們離婚你再娶,而不是拿私生子來惡心我。」
陸譽靜靜地看著我生氣的樣子,最後隻是淡淡說了句:
「苒苒,新鮮感是人的天性。」
話音剛落,陸譽的手機響了起來,是周苑打來的。
電話那頭女人柔弱的聲音響起:
「陸哥,我不太舒服,你能過來陪陪我嗎?」
陸譽這會沒心情陪她,不耐煩地剛要拒絕,卻突然想起什麼似的說:
「知道了。」
然後他掛了電話,松開了握著我的手:
「苒苒,我有事出去一趟。」
「離婚對你沒什麼好處,離了我你還能做什麼?你自己想清楚了,我去一趟阿苑那兒。」
阿苑。
可真是親密的稱呼。
捅破窗戶之後,之前的虛情假意那點溫情再也維系不住,甚至連避都不避我了。
當背叛赤裸裸展現在我面前,每一秒都像是凌遲般抽著我耳光,告訴我自己逆天改命換來的結局有多蠢。
我唇角勾起一絲笑,那是個嘲諷的弧度:
「陸譽,你真讓我感到惡心。」
他步子微微一頓,可能是不敢相信吧,這些年我從沒對他說過什麼重話。
接著加快了腳步消失在我眼前。
我脫力地倒在沙發上,隨即劇烈咳嗽起來。
痛苦再次襲來,我徒勞地用手捂住嘴,但那無濟於事,手中赫然是一攤鮮血。
「真狼狽呀。」
虛空中一道黑影浮動不定地變換著形態。
那個隻有我能聽到的聲音,時隔十年再次響起。
「事到如今,這逆天改命的代價,你還心甘情願嗎?」
7.
我虛弱地笑了笑:
「好久不見。」
我不知道它是誰,也不知道它叫什麼,甚至不知道它是什麼。
上輩子我醒來獲救時,陸譽已經為了救我而S了。
聽在場的人說,那是相當慘烈的一幕。
他用劃破了自己手腕的動脈,在雪地上緩緩爬行寫下 SOS。
大量的鮮血染紅了慘白的雪地,沒人知道他是如何在這樣惡劣的情況下完成求救的。
這是一個極限一換一的方法。
來源於一個早年間一對母女的現實案例,時隔多年,案例重現。
有人再次用這麼慘烈的代價換了心愛之人的存活機會。
這件事甚至在當時登上了熱搜。
無數流言蜚語紛至沓來。
有感慨真愛無敵的,有惋惜陸譽英年早逝的,當然,其中也有不乏罵我的,甚至跑到我私信裡蹦跶的。
【這男生這麼愛她,這女生要是過幾年嫁人了,真覺得對不起這男生的愛】
【站在男生的角度想,一想到自己拿命救下的人以後會跟別人結婚生子,甚至淡忘自己,真覺得好不值啊】
……
奇葩的指責方式總是令人大開眼界。
好像這樣深沉的愛,我醒來就該殉情,為他陪葬才算有良心。
我若是走出陰影,放下過去,那就是忘恩負義。
不過陸譽S後我確實再也沒能走出這段感情就是了。
那時我覺得,世界上沒有比S在熱戀期的白月光更有S傷力的了。
可現在我覺得,爛掉的白月光才是最有S傷力的。
誰能想到,當年義無反顧為我付出生命的愛人,也能毫無負擔地背叛我。
8.
上輩子隨著事情逐漸過去,當時我媽的催婚越來越頻繁。
電話裡喋喋不休的聲音讓我感到聒噪:
【他是救了你,你還真打算一輩子為了那個陸譽守寡?】
【我為你鋪了那麼多年的路,就是為了讓你過得好一點,能跨越階級嫁個好人家,漂亮是你的唯一優勢了,不趁現在年輕以後就沒機會了!】
最開始輿論壓力大,我還能以輿論這個借口擋一下,現在這件事逐漸被人淡忘,催婚也肆無忌憚起來。
我知道他們在想什麼。
我厭煩地敷衍著。
我討厭這樣被當作一個精致的擺件賣出去。
我偶爾也會想,為什麼當初S的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