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S的是我的話,我就不用再這麼困擾了。
直到我聽到了這個不知名黑影的聲音。
那是我照例去寺廟祈福的一日。
乍一聽到這個聲音,我被嚇了一跳,甚至以為自己是不是多年悲傷過度出現幻覺了。
黑影禮貌道歉:
「抱歉,又嚇到你了。」
我沒注意他話語中的「又」字,警惕地問:
「你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隻需要知道我能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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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是在第一時間脫口而出:
「你能讓他回來嗎?」
黑影幹脆利落:
「做不到。」
我:……
「但我能讓時間回到一切沒發生之前。」
「隻是凡間種種,皆是因果命數,他陽壽已盡,就算再次回到起點也是無濟於事。」
……那我回去有個屁用啊?
「逆天改命也不是不行,隻是代價極大……」
我沒有絲毫猶豫,就像是他救我般:
「我願意。」
「不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
9.
黑影注視著我手中的那攤鮮血,沉默良久後說:
「逆天改命,卻落了個物是人非的下場,你們人類的真心可真奇怪。」
真心瞬息萬變,這句話適用於任何時候。
「所以,這次你找我是為了什麼呢?」
我看著這個來路不明的神秘黑影問道。
「……你說過,我可以隨時來找你的。」
黑影緩緩回答,語調裡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情緒。
埋在心底數十年的疑問我終於開口問出:
「上輩子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是誰?為何你會突然幫我?」
「但一面之緣後就像一場夢一般,真的回到了十年前,我從此再也沒有見過你。又是十年,在我最狼狽的時候,你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這次呢,又要和我做交易嗎?」
黑影說:
「不,隻是看你過得這麼悲慘,感覺很奇妙而已。」
我:「……」
我覺得它的每一句話都莫名其妙,並且帶著一種天真的刻薄。
更劇烈的疼痛再次襲來,我蜷縮在沙發上痛得直不起身。
我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嘆氣聲。
「睡吧。」
睡意鋪天蓋地襲來瞬間蓋過了疼痛。
在我睡著前,聽到黑影獨自在偌大的客廳喃喃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語言。
10.
第二天醒來時,我已經躺在主臥床上了。
昨天的疼痛仿佛一掃而空,我有些納悶,嘗試性呼喊它。
「喂,你在嗎?」
沒有聽到黑影的聲音,陸譽質問中夾雜著一絲怒意的聲音倒是應聲響起:
「你在喊誰?」
「怎麼?往家裡帶野男人了?」
我向門口看去,陸譽端著一碗藥站在門口,顯然對我剛才那句不明不白的話感到憤怒
關系到了這一步,我跟他已經沒有什麼想說的話了,我翻身下了床:
「和你有關系嗎?」
「離婚協議在桌子上,我今天就收拾東西。」
想離婚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協議自然也是早就準備好的。
我走到門口與他擦肩而過,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他。
下一秒,瓷碗摔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陸譽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抵在牆上:
「你到底在鬧什麼?這麼點事至於鬧到離婚嗎?」
後腦勺猛然撞上牆,我眼前一陣發暈,陸譽後面的話我都聽不見了。
我現在是真的脆皮,我絲毫不懷疑他再給我來一下,我能當場昏厥。
我意識還沒緩過來,就感到天旋地轉被扛起來扔在了床上。
我撐著手想起來,被陸譽一把抓住手壓了回去,他把外套一脫,開始慢條斯理地解扣子
剎那間,我劇烈掙扎起來,二話不說給了他一耳光厲喝道:
「陸譽,你混蛋!」
那點掙扎的力氣對陸譽來說簡直是撓痒痒,他輕而易舉地以一個強硬的姿態將我壓制住,一邊臉被我打得泛起了紅,但他絲毫不在乎:
「我告訴你孟清苒,隻要我不同意離婚,你就還是我的妻子。」
說罷,他像是急於確認領地似的一邊胡亂親吻一邊去扒我的衣服。
維持了這麼久的體面,在這一刻全部失態。
眼淚糊了滿臉,我盡我所能地去罵最難聽的話,卻發現除了我指責外根本不會罵:
「陸譽你是不是有病?一邊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有了孩子,一邊還要拽著我不放!」
「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就應該讓你在十八歲永遠泡在福爾馬林裡!」
後悔的情緒猶如浪潮般猛烈湧來。
重生前我就想過,沒了生S之交,或許會因為蝴蝶效應改變什麼。
我設想過我們各種我們不完美的結局。
或許分手漸行漸遠直到再無交集。
或許性格不合,各奔東西。
情出自願,不談虧欠。
更何況上輩子我欠他一條命。
但為什麼?
為什麼偏偏要用最惡心我的一種方式鬧得分崩離析?
我很少會失態落淚,情緒極其穩定,活了這麼多年都沒破口大罵過。
今天像是一顆炸彈被徹底引爆,如果不是多年的好涵養不會罵人,我都不敢想象我罵得有多難聽。
陸譽對我的痛罵充耳不聞,可能因為我的話實在沒有S傷力吧。
他喘著粗氣說:
「這個圈子裡誰沒幾個逢場作戲的小情人?打發時間的玩意兒你也要置氣?」
「孩子生下來可以抱回來你養,反正也不記事,你不想看到周苑我就讓她滾,幹嘛非要鬧到離婚?」
我怔怔地聽著他說出的這些話。
想起十七歲時,他會因為班裡男生對女生開黃腔而出言阻止。
會因為我忘帶衛生巾而尷尬時,去替我買衛生巾,並細心地將校服系在我身上。
紙醉金迷可以腐蝕一個人的靈魂,也包括愛意。
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陸譽了。
11.
湧出眼眶的眼淚止都止不住。
我知道這種時候我應該選擇安靜順從,不刺激他讓自己好受一點兒的。
但氣上心頭,我不知道自己哪來的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情緒,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
「我就是要離婚怎麼著?我這輩子都不想看到你了。」
這句話對陸譽的刺激是立竿見影。
他憤怒之餘似乎還有點不屑地嘲諷:
「孟清苒,我養了你這麼久,沒了我你過得下去嗎?」
「而且你爸媽會同意你離婚嗎?」
心口驟然一痛,像是被人活生生捅了一刀。
言語是傷人的利刃,最了解你的人才知道刀往哪裡捅最痛。
陸譽說得沒錯。
我爸媽確實不會同意我離婚。
我剛知道他出軌的時候,當然不是那麼順從平靜,氣得坐在屋裡哭,說我要離婚。
閨蜜坐在屋裡一邊氣憤一邊安慰我,眼淚還沒擦幹淨,我媽那邊一個電話打過來:
【陸譽的事我聽說了,他事業做到這個地步身邊少不了鶯鶯燕燕,更何況你倆又沒有孩子,這麼多年苦盡甘來了,你也別因為這點事就要鬧離婚】
這話無異於是火上澆油,我氣得拿著手機的手都在發抖。
年少時,我要和陸譽結婚,門當戶對又相互喜歡,任誰看都說是天賜良緣,但我爸媽當時是一萬個不同意。
悲憤又急切的話仿佛還回蕩在耳邊:
「你,你個S丫頭,我們費心栽培你這麼久,不是讓你去跟著他吃苦的,就憑你這張臉,什麼樣的找不著?幹嗎非要和他結婚?」
不想讓我吃苦是假,想讓我嫁個有錢的是真的。
說來也好笑,我這輩子沒啥太大優點,卻生了一張極其漂亮的臉。
為了讓這張臉發揮到最大的作用,他們確實給我鋪了很多年的路。
高中時,我明明更擅長文科,卻跟我說學文沒什麼好前途,逼著我選了理科。
我在理科這方面是真的資質平庸,對我來說簡直是難如登天。
那就犧牲一切課餘時間去補課。
但凡我敢喊一句累,就會立馬聽到痛心疾首的呵斥聲:
「我們天天辛苦賺錢給你補課,不都是為了你能過得好一點嗎,這點苦都吃不了,你以後怎麼辦?」
「你學習不是給我學的,學好了都是你自己的。」
如果成績不盡如人意,我大概率還會遭到一頓打,他們堅信隻有鞭策才能讓我上進這個道理。
然後我極其坎坷地考上了重點大學。
學習不是我看世界的路,學歷隻是我嫁人的敲門磚。
仿佛是報復一般,我填了一個很偏的大學,希望著能這樣從此遠走高飛,結果當然是被駁回了。
我就像籠子裡被拴了繩的鳥,打開籠子也飛不出去。
選專業時,不過我的喜好和勸阻一門心思讓我選金融。
我語重心長地跟他們說,金融學這個專業沒錢,沒資源,沒人脈什麼也不是。
他們跟我說:
「你懂什麼,這個專業機會多,我們也沒指望你那腦子能賺多少錢,這都是在為你鋪路,懂嗎?」
機會多?
我苦笑著重復了一遍這個詞,頗覺諷刺。
我看是被B養的機會多吧。
12.
由於我實在沒有出眾的天賦,上輩子自然沒能在這行業裡翻出什麼浪花。
而這輩子,重生對我來說從來不是什麼逆天改命的路。
我重生的時間點是在高考的前兩個月,掌握一切的先知信息,考出了一個三年從未有過的高度,卻仍舊沒有改變我的命運。
以第一的成績考進了和上輩子一樣的大學和專業。
因為怕我離開視線,怕我遠走高飛,怕我脫離掌控,所以隻允許我留在本地。
從那時我就知道,除了改變陸譽的生S,我的重生那真是屁用沒有。
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會受人掣肘。
我不是沒有想過反抗,但我太了解我媽的德行了,父母控制子女也實在太簡單了。
一哭二鬧三上吊,潑點髒水,再拿養育之恩綁架一下,光輿論壓力就能把我脊梁骨戳斷。
那時羽翼未豐,又步步受控。
所以我幹脆把注壓在了陸譽身上,全心輔佐他的事業。
我知道爸媽早晚會認可我們。
隻是我沒料到陸譽會變心。
錢在哪邊,我爸媽的心就在哪邊。
陸譽說得對,我爸媽不會同意我離婚的,估計這也是他現在敢這麼對我的原因之一。
身體的鈍痛逐漸麻木,眼淚洇湿了一片床單。
我媽有句話說得挺對的。
我就不該在現實做真愛的春秋大夢,把錢抓在手裡才是最重要的。
嗓子眼一股血腥味衝上來,伴隨著劇烈的咳嗽湧出喉嚨。
仿佛一盆水澆滅了所有怒火,陸譽一怔,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蠢事。
他一手扶額,後怕地問起我的身體狀況:
「苒苒,對不起我……」
他伸出手想要來抱我,被我強硬地擋在了被子之外。
我有氣無力地說:「滾開。」
他看著我蒼白的臉和不住顫抖的身體有點慌了神:
「我就是一時氣急了才……乖,讓我看看。」
「滾!」
我實在很不舒服,蜷在被子裡不去看他。
我的脆皮程度遠超常人,曾經讓陸譽感到一度棘手。
這些年來醫生也覺得很奇怪,我每天那股病弱勁就像隻剩一口氣吊著了,看不出什麼原因,又頑強地活到了現在。
他們當然看不出來。
因為逆天改命的重生,我付出的代價是
——健康
13.
所以這些年我體質差到弱不禁風,幾乎持續不斷地因為病痛而痛苦不堪。
不過我很清楚,我陽壽未盡,暫時S不了。
不斷看藥和吃病,也隻是盡最大可能減緩我的痛苦。
蘇景作為醫生又是陸譽的朋友,自然成了這個被叫來給我看病的大冤種。
蘇景提著醫藥箱來的時候,我還在被子裡縮著,他和陸譽是多年好友,早就在電話裡聽了我的情況。
但看到我嘴邊沒擦幹淨的血跡,和蒼白無力的臉,還是怒從心頭起:
「陸譽,她身體有多差你不知道?還敢這麼亂來?!」
陸譽聲音中夾著疲憊的無奈:「她和我提離婚,我一時氣急了才……」
「她為什麼和你提離婚,你心裡沒點數?」
陸譽不說話了,他知道這事自己理虧。
面對好友的指責也隻能默不作聲。
蘇景查看完我的情況給我打上吊瓶,沉默良久後,冷冷開口道:
「陸譽,你要是變心了就放過她吧。」
蘇景的語氣實在一反常態,讓陸譽覺得心裡扎了個刺,想出聲辯駁,卻又發現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