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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如果S的是我的話,我就不用再這麼困擾了。


直到我聽到了這個不知名黑影的聲音。


 


那是我照例去寺廟祈福的一日。


 


乍一聽到這個聲音,我被嚇了一跳,甚至以為自己是不是多年悲傷過度出現幻覺了。


 


黑影禮貌道歉:


 


「抱歉,又嚇到你了。」


 


我沒注意他話語中的「又」字,警惕地問:


 


「你是誰?」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誰,你隻需要知道我能幫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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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幾乎是在第一時間脫口而出:


 


「你能讓他回來嗎?」


 


黑影幹脆利落:


 


「做不到。」


 


我:……


 


「但我能讓時間回到一切沒發生之前。」


 


「隻是凡間種種,皆是因果命數,他陽壽已盡,就算再次回到起點也是無濟於事。」


 


……那我回去有個屁用啊?


 


「逆天改命也不是不行,隻是代價極大……」


 


我沒有絲毫猶豫,就像是他救我般:


 


「我願意。」


 


「不論付出什麼代價我都願意。」


 


9.


 


黑影注視著我手中的那攤鮮血,沉默良久後說:


 


「逆天改命,卻落了個物是人非的下場,你們人類的真心可真奇怪。」


 


真心瞬息萬變,這句話適用於任何時候。


 


「所以,這次你找我是為了什麼呢?」


 


我看著這個來路不明的神秘黑影問道。


 


「……你說過,我可以隨時來找你的。」


 


黑影緩緩回答,語調裡帶上了一絲難以察覺的情緒。


 


埋在心底數十年的疑問我終於開口問出:


 


「上輩子我就不明白,你到底是誰?為何你會突然幫我?」


 


「但一面之緣後就像一場夢一般,真的回到了十年前,我從此再也沒有見過你。又是十年,在我最狼狽的時候,你再次出現在我面前。」


 


「這次呢,又要和我做交易嗎?」


 


黑影說:


 


「不,隻是看你過得這麼悲慘,感覺很奇妙而已。」


 


我:「……」


 


我覺得它的每一句話都莫名其妙,並且帶著一種天真的刻薄。


 


更劇烈的疼痛再次襲來,我蜷縮在沙發上痛得直不起身。


 


我聽到了一聲輕微的嘆氣聲。


 


「睡吧。」


 


睡意鋪天蓋地襲來瞬間蓋過了疼痛。


 


在我睡著前,聽到黑影獨自在偌大的客廳喃喃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語言。


 


10.


 


第二天醒來時,我已經躺在主臥床上了。


 


昨天的疼痛仿佛一掃而空,我有些納悶,嘗試性呼喊它。


 


「喂,你在嗎?」


 


沒有聽到黑影的聲音,陸譽質問中夾雜著一絲怒意的聲音倒是應聲響起:


 


「你在喊誰?」


 


「怎麼?往家裡帶野男人了?」


 


我向門口看去,陸譽端著一碗藥站在門口,顯然對我剛才那句不明不白的話感到憤怒


 


關系到了這一步,我跟他已經沒有什麼想說的話了,我翻身下了床:


 


「和你有關系嗎?」


 


「離婚協議在桌子上,我今天就收拾東西。」


 


想離婚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協議自然也是早就準備好的。


 


我走到門口與他擦肩而過,連個眼神都沒施舍給他。


 


下一秒,瓷碗摔碎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陸譽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將我抵在牆上:


 


「你到底在鬧什麼?這麼點事至於鬧到離婚嗎?」


 


後腦勺猛然撞上牆,我眼前一陣發暈,陸譽後面的話我都聽不見了。


 


我現在是真的脆皮,我絲毫不懷疑他再給我來一下,我能當場昏厥。


 


我意識還沒緩過來,就感到天旋地轉被扛起來扔在了床上。


 


我撐著手想起來,被陸譽一把抓住手壓了回去,他把外套一脫,開始慢條斯理地解扣子


 


剎那間,我劇烈掙扎起來,二話不說給了他一耳光厲喝道:


 


「陸譽,你混蛋!」


 


那點掙扎的力氣對陸譽來說簡直是撓痒痒,他輕而易舉地以一個強硬的姿態將我壓制住,一邊臉被我打得泛起了紅,但他絲毫不在乎:


 


「我告訴你孟清苒,隻要我不同意離婚,你就還是我的妻子。」


 


說罷,他像是急於確認領地似的一邊胡亂親吻一邊去扒我的衣服。


 


維持了這麼久的體面,在這一刻全部失態。


 


眼淚糊了滿臉,我盡我所能地去罵最難聽的話,卻發現除了我指責外根本不會罵:


 


「陸譽你是不是有病?一邊和別的女人卿卿我我有了孩子,一邊還要拽著我不放!」


 


「早知道是這樣的結局,就應該讓你在十八歲永遠泡在福爾馬林裡!」


 


後悔的情緒猶如浪潮般猛烈湧來。


 


重生前我就想過,沒了生S之交,或許會因為蝴蝶效應改變什麼。


 


我設想過我們各種我們不完美的結局。


 


或許分手漸行漸遠直到再無交集。


 


或許性格不合,各奔東西。


 


情出自願,不談虧欠。


 


更何況上輩子我欠他一條命。


 


但為什麼?


 


為什麼偏偏要用最惡心我的一種方式鬧得分崩離析?


 


我很少會失態落淚,情緒極其穩定,活了這麼多年都沒破口大罵過。


 


今天像是一顆炸彈被徹底引爆,如果不是多年的好涵養不會罵人,我都不敢想象我罵得有多難聽。


 


陸譽對我的痛罵充耳不聞,可能因為我的話實在沒有S傷力吧。


 


他喘著粗氣說:


 


「這個圈子裡誰沒幾個逢場作戲的小情人?打發時間的玩意兒你也要置氣?」


 


「孩子生下來可以抱回來你養,反正也不記事,你不想看到周苑我就讓她滾,幹嘛非要鬧到離婚?」


 


我怔怔地聽著他說出的這些話。


 


想起十七歲時,他會因為班裡男生對女生開黃腔而出言阻止。


 


會因為我忘帶衛生巾而尷尬時,去替我買衛生巾,並細心地將校服系在我身上。


 


紙醉金迷可以腐蝕一個人的靈魂,也包括愛意。


 


他早就不是當年那個陸譽了。


 


11.


 


湧出眼眶的眼淚止都止不住。


 


我知道這種時候我應該選擇安靜順從,不刺激他讓自己好受一點兒的。


 


但氣上心頭,我不知道自己哪來的一種破罐子破摔的情緒,幾乎是咬牙切齒地說:


 


「我就是要離婚怎麼著?我這輩子都不想看到你了。」


 


這句話對陸譽的刺激是立竿見影。


 


他憤怒之餘似乎還有點不屑地嘲諷:


 


「孟清苒,我養了你這麼久,沒了我你過得下去嗎?」


 


「而且你爸媽會同意你離婚嗎?」


 


心口驟然一痛,像是被人活生生捅了一刀。


 


言語是傷人的利刃,最了解你的人才知道刀往哪裡捅最痛。


 


陸譽說得沒錯。


 


我爸媽確實不會同意我離婚。


 


我剛知道他出軌的時候,當然不是那麼順從平靜,氣得坐在屋裡哭,說我要離婚。


 


閨蜜坐在屋裡一邊氣憤一邊安慰我,眼淚還沒擦幹淨,我媽那邊一個電話打過來:


 


【陸譽的事我聽說了,他事業做到這個地步身邊少不了鶯鶯燕燕,更何況你倆又沒有孩子,這麼多年苦盡甘來了,你也別因為這點事就要鬧離婚】


 


這話無異於是火上澆油,我氣得拿著手機的手都在發抖。


 


年少時,我要和陸譽結婚,門當戶對又相互喜歡,任誰看都說是天賜良緣,但我爸媽當時是一萬個不同意。


 


悲憤又急切的話仿佛還回蕩在耳邊:


 


「你,你個S丫頭,我們費心栽培你這麼久,不是讓你去跟著他吃苦的,就憑你這張臉,什麼樣的找不著?幹嗎非要和他結婚?」


 


不想讓我吃苦是假,想讓我嫁個有錢的是真的。


 


說來也好笑,我這輩子沒啥太大優點,卻生了一張極其漂亮的臉。


 


為了讓這張臉發揮到最大的作用,他們確實給我鋪了很多年的路。


 


高中時,我明明更擅長文科,卻跟我說學文沒什麼好前途,逼著我選了理科。


 


我在理科這方面是真的資質平庸,對我來說簡直是難如登天。


 


那就犧牲一切課餘時間去補課。


 


但凡我敢喊一句累,就會立馬聽到痛心疾首的呵斥聲:


 


「我們天天辛苦賺錢給你補課,不都是為了你能過得好一點嗎,這點苦都吃不了,你以後怎麼辦?」


 


「你學習不是給我學的,學好了都是你自己的。」


 


如果成績不盡如人意,我大概率還會遭到一頓打,他們堅信隻有鞭策才能讓我上進這個道理。


 


然後我極其坎坷地考上了重點大學。


 


學習不是我看世界的路,學歷隻是我嫁人的敲門磚。


 


仿佛是報復一般,我填了一個很偏的大學,希望著能這樣從此遠走高飛,結果當然是被駁回了。


 


我就像籠子裡被拴了繩的鳥,打開籠子也飛不出去。


 


選專業時,不過我的喜好和勸阻一門心思讓我選金融。


 


我語重心長地跟他們說,金融學這個專業沒錢,沒資源,沒人脈什麼也不是。


 


他們跟我說:


 


「你懂什麼,這個專業機會多,我們也沒指望你那腦子能賺多少錢,這都是在為你鋪路,懂嗎?」


 


機會多?


 


我苦笑著重復了一遍這個詞,頗覺諷刺。


 


我看是被B養的機會多吧。


 


12.


 


由於我實在沒有出眾的天賦,上輩子自然沒能在這行業裡翻出什麼浪花。


 


而這輩子,重生對我來說從來不是什麼逆天改命的路。


 


我重生的時間點是在高考的前兩個月,掌握一切的先知信息,考出了一個三年從未有過的高度,卻仍舊沒有改變我的命運。


 


以第一的成績考進了和上輩子一樣的大學和專業。


 


因為怕我離開視線,怕我遠走高飛,怕我脫離掌控,所以隻允許我留在本地。


 


從那時我就知道,除了改變陸譽的生S,我的重生那真是屁用沒有。


 


我所走的每一步都會受人掣肘。


 


我不是沒有想過反抗,但我太了解我媽的德行了,父母控制子女也實在太簡單了。


 


一哭二鬧三上吊,潑點髒水,再拿養育之恩綁架一下,光輿論壓力就能把我脊梁骨戳斷。


 


那時羽翼未豐,又步步受控。


 


所以我幹脆把注壓在了陸譽身上,全心輔佐他的事業。


 


我知道爸媽早晚會認可我們。


 


隻是我沒料到陸譽會變心。


 


錢在哪邊,我爸媽的心就在哪邊。


 


陸譽說得對,我爸媽不會同意我離婚的,估計這也是他現在敢這麼對我的原因之一。


 


身體的鈍痛逐漸麻木,眼淚洇湿了一片床單。


 


我媽有句話說得挺對的。


 


我就不該在現實做真愛的春秋大夢,把錢抓在手裡才是最重要的。


 


嗓子眼一股血腥味衝上來,伴隨著劇烈的咳嗽湧出喉嚨。


 


仿佛一盆水澆滅了所有怒火,陸譽一怔,意識到自己幹了什麼蠢事。


 


他一手扶額,後怕地問起我的身體狀況:


 


「苒苒,對不起我……」


 


他伸出手想要來抱我,被我強硬地擋在了被子之外。


 


我有氣無力地說:「滾開。」


 


他看著我蒼白的臉和不住顫抖的身體有點慌了神:


 


「我就是一時氣急了才……乖,讓我看看。」


 


「滾!」


 


我實在很不舒服,蜷在被子裡不去看他。


 


我的脆皮程度遠超常人,曾經讓陸譽感到一度棘手。


 


這些年來醫生也覺得很奇怪,我每天那股病弱勁就像隻剩一口氣吊著了,看不出什麼原因,又頑強地活到了現在。


 


他們當然看不出來。


 


因為逆天改命的重生,我付出的代價是


 


——健康


 


13.


 


所以這些年我體質差到弱不禁風,幾乎持續不斷地因為病痛而痛苦不堪。


 


不過我很清楚,我陽壽未盡,暫時S不了。


 


不斷看藥和吃病,也隻是盡最大可能減緩我的痛苦。


 


蘇景作為醫生又是陸譽的朋友,自然成了這個被叫來給我看病的大冤種。


 


蘇景提著醫藥箱來的時候,我還在被子裡縮著,他和陸譽是多年好友,早就在電話裡聽了我的情況。


 


但看到我嘴邊沒擦幹淨的血跡,和蒼白無力的臉,還是怒從心頭起:


 


「陸譽,她身體有多差你不知道?還敢這麼亂來?!」


 


陸譽聲音中夾著疲憊的無奈:「她和我提離婚,我一時氣急了才……」


 


「她為什麼和你提離婚,你心裡沒點數?」


 


陸譽不說話了,他知道這事自己理虧。


 


面對好友的指責也隻能默不作聲。


 


蘇景查看完我的情況給我打上吊瓶,沉默良久後,冷冷開口道:


 


「陸譽,你要是變心了就放過她吧。」


 


蘇景的語氣實在一反常態,讓陸譽覺得心裡扎了個刺,想出聲辯駁,卻又發現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