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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離了婚還有錢的日子就是爽,再也不用給男人洗衣服,做飯,照顧孩子了。」


 


「這兩年天天在柴米油鹽裡忙得我都快抑鬱了。」


 


我笑了聲:「你離婚到離得灑脫。」


林瑤不滿起來:


 


「本來就是嘛,是跟著富婆閨蜜環遊世界爽,還是在生活瑣碎裡消磨光陰,我還是分得清的。」


 


「再說了,要不是當年催婚催得急,誰願意跟不喜歡的人結婚?」


 


在機場,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仿佛早就在那裡等著我。


 


是孟清澤。


 


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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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意外,畢竟做好要走的打算時就換了所有聯系方式,以前本來就沒幾個熟悉的人,現在全部拉黑。


 


要走就走得徹底,這些年他們從我身上撈的錢也夠多了,我也沒什麼問心有愧的。


 


不想有任何藕斷絲連的聯系,至於赡養費,找好人定期打回去就是了。


 


我不知道孟清澤是怎麼知道我的行程的,我看著他問:


 


「你要攔我?」


 


他自嘲地笑了下:


 


「怎麼會呢姐。」


 


「恭喜你啊,終於得到你想要的自由了。」


 


孟清澤比我小七歲,如今雖然成年了,但大學還沒畢業。


 


他低下頭拿出手機,像一隻可憐的小狗,幾乎是用懇求的語氣說:


 


「姐,我知道你不想跟家裡任何人扯上關系,但你能不能……能不能不要刪了我?」


 


他後半句話已經帶上了哽咽。


 


「你這一走就再也不會回來了,對吧?」


 


他雖然低著頭,但大滴的眼淚已經開始順著臉往下滴,藏都藏不住。


 


關於我和孟清澤的姐弟關系其實很復雜。


 


我稱不上多喜歡這個弟弟。


 


他對我而言,不過是一個新的枷鎖和累贅。


 


我自然不會因為他的誕生而開心。


 


也生不出一點對這個弟弟的喜歡。


 


當我幼年的壓抑和窒息再一次重演到他身上時,我本想冷眼旁觀。


 


可僅僅是看著,就像照鏡子一樣惡心。


 


所以我嫌惡地伸出手把他帶在身邊,讓他們欣慰地如了「長姐如母」的願。


 


孟清澤的成長時期我至少管了一半,比起父母,他更依賴我。


 


我和他雖然是姐弟,但除了長相,我倆一點都不像。


 


我們在這個家裡得到過最好的東西,估計就是中了基因。


 


孟清澤六歲的時候,還在因為我沒有跟他說生日快樂而難過地掉眼淚。


 


我有時候也奇怪,這種家庭究竟是怎麼養出他這麼無能又脆弱的性子。


 


因為懦弱無能,所以在我漠視父母,無聲反抗的時候,他從來不會跟我統一戰線。


 


他不會,也不敢為我和爸媽對抗。


 


我也沒指望他能幫上什麼忙,通常都是我挨打的時候,他縮在一旁生怕波及自己。


 


然後等風波過去,再小心翼翼地拿著自己珍藏的零花錢或零食出來討好我。


 


明明挨打的人是我,他卻在一旁哭得可憐,緊緊抓著我的衣角說:


 


「姐姐,對不起,我以後一定帶你離開這。」


 


那時候看著他愧疚又害怕的眼神,我突然覺得很好笑。


 


大概真的是因為這命太爛了,連這麼個弟弟都能讓我罕見地動了惻隱之心。


 


我拿出手機掃了他的微信好友,給他轉了 20 萬。


 


「不回來了,錢收著,姐姐以後就不管你了。」


 


孟清澤如今的個頭已經比我高得多了。


 


少年垂著腦袋站在我面前,我伸手給他整了整衣領說:


 


「離別是人生的必修課,你不必哽咽,如果真的想念,就努力來見我。」


 


31.


 


當飛機啟航飛向三萬英尺的高空,「遠走高飛」四個字終於在此刻具象化。


 


我從高空望去,不由得想,或許以後的很多年我都不會再踏進這裡一步。


 


這座城市,是我的故鄉,也是困住我的地方。


 


我不必再為了愛囚於原地。


 


過了這場冬,就是我的春天。


 


——全文完——


 


番外


 


【陸譽視角】


 


陸譽從沒想過要和孟清苒離婚,也沒想過離婚會是她先提出來的。


 


周苑把事情捅到她那,是個意外。


 


孟清苒第一次提離婚的那天晚上,他掛了電話後去了周苑那。


 


周苑看到他過來很開心地挽上他的手,他正煩躁著沒闲心多待,開門見山:


 


「照片是你發給她的。」


 


是陳述句。


 


陸譽的眼神太冷,周苑的臉白了一瞬。


 


不等她說什麼,陸譽接著道:


 


「周苑,我以為你會是個聰明人。」


 


「別自討沒趣。」


 


「僅此一次,別出現在她面前。」


 


那麼多天甜言蜜語的溫情在這一刻蕩然無存。


 


她那些挑釁的手段一點用都沒有,反而弄巧成拙。


 


陸譽沒有一點心情和周苑存溫,他不喜歡不省事的情人。


 


現在這事捅到孟清苒面前,是有點麻煩,但問題不大。


 


想辦法哄一哄就行了。


 


他像狼圈羊那樣圈住她,覺得困住她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


 


陸譽從來不是一個色令志昏的人,所謂的出軌和傷害也不是衝動之舉,他清楚地衡量著那個線,覺得這點事不足以孟清苒離開他,離開這麼優越的生活。


 


所以他肆無忌憚,對她的哭鬧不以為然。


 


至於婚外的那個私生子,確實如他所說隻是想要個繼承人。


 


他沒那麼喜歡孩子,對孩子也沒什麼親情。


 


犯不著為了個沒什麼親情的孩子,讓身體不好的孟清苒去冒那麼大的風險。


 


孩子哪有她重要?


 


但偶爾夜晚注視著她熟睡的臉也會想,要是有個孩子就好了。


 


他自認為用婚姻,物質打造了一個華美的金絲籠。


 


但還不夠,要是有個孩子,就能讓她心甘情願地戴上镣銬,乖乖待在籠子裡了。


 


但孟清苒身體實在不好,他隻能有些可惜地放棄這個想法。


 


明明他比誰都清楚,原生家庭的控制讓她多想要自由,又有多恨掣肘。


 


那又怎樣?


 


他撫摸著她熟睡的臉笑起來。


 


父母與子女的血緣關系,丈夫與妻子的結婚證,這可都是法律給予的神聖權利啊。


 


陸譽不覺得自己有錯。


 


這天下結了婚的男人哪個不是這樣?褪去愛情這層虛偽的面紗,婚姻的本質就是如此。


 


更何況他給足了物質和情緒價值,已經超越絕大部分男人了,如果有一天孟清苒真的要走,世俗會自發站在他這一邊的。


 


陸譽自以為是地掌握著全局,事情的發展卻不知何時超出了他的預料。


 


孟清苒幹淨利落地抽身而出,他們的故事裡早就隻剩下他一人。


 


無論他是執迷不悟,還是迷途知返,對她而言,都已無關緊要。


 


不知何時,她早已成了撐傘的旁觀者。


 


一如旁觀他人一般,旁觀著他悔不當初的深情戲碼。


 


直到真正失去的那一刻,人才會檢討自我。


 


權欲燻心迷人眼,紙醉金迷醉人心。


 


原來走得太久,真的會忘了來時的路。


 


領離婚證的那天,他們在民政局門口分道揚鑣。


 


不知道懷著一種什麼隱蔽的期待,他站在原地沒有動。


 


在人來人往的喧囂街道中,直至孟清苒的背影完全消失在視線中,才自嘲地轉身。


 


她一次都沒有回頭。


 


真荒謬啊。


 


過了今天,他們就徹底沒關系了,他居然還期待著孟清苒能回頭看一眼自己。


 


一如當年無數個放學時分別的岔路口,心照不宣地回頭。


 


他錯得徹底,從頭到尾都是。


 


他從來都囚不住孟清苒,囚住她的是愛,而現在留在原地的人是自己。


 


【番外一 蘇景】


 


蘇景第一次見到孟清苒是在陸譽組的一個飯局上。


 


他對這種飯局沒什麼興趣,嫌屋裡悶得慌,出去抽了根煙。


 


蘇景抽完了煙轉身想回去,抬眼注意到了門口正在收遮陽傘的女孩。


 


正午的陽光正刺眼,那女孩隨手收了遮陽傘漫不經心地抬頭,顯然也看到了他。


 


那是很輕的一眼,隻是個不經意的對視,輕描淡寫到仿佛從未出現過就收回了目光。


 


蘇景下意識身體緊繃,局促地整理了下衣領。


 


轉瞬即逝的擦肩而過,大腦一片空白,甚至沒發覺炙熱的心跳加速。


 


直到回過神來,早已不見那背影。


 


這是蘇景平生第一次感覺到這種心不在焉的恍惚。


 


直到回到包廂,那種恍惚的感覺還能品出點餘味,蘇景拉開凳子坐下,方才的煩悶一掃而空,語氣甚至帶點難以掩飾的激動:


 


「陸哥,我跟你說,剛才我看見了……」


 


話音戛然而止,陸譽身旁坐的,正是他剛才看到的女生。


 


蘇景在這一刻才真正看清她的臉。


 


二十三歲的孟清苒安靜內斂,隻靜靜坐著不知道在想什麼, 也不主動與人搭話,在一場喧囂的宴席上顯得格格不入。


 


眉眼淡而雅致, 如同一幅水墨畫般有著讓人難以言說的韻味。


 


似乎是因為這突然停止的話頭,孟清苒終於抬頭給了這位年輕公子哥一個正眼,隨後禮節性笑了一下。


 


如清風拂過,如雲層綻開,時間仿佛靜止在那一秒,隻剩下震耳欲聾的心跳聲。


 


後來蘇景才意識到,是那瞬間的心髒驟停, 才讓他出現了時間靜止的錯覺。


 


在此之前,他從沒想過自己會是個一見鍾情的人。


 


【番外二】


 


離婚的兩年後, 陸譽在曼哈頓的街頭見過孟清苒。


 


她燙了及腰的卷發,一襲卡其色的風衣配裸色高跟鞋, 很漂亮。


 


視線猝不及防相撞。


 


她眼裡還是熟悉的淡然,陸譽卻一下子無措起來。


 


兩年來輾轉難眠的思念卻欲言又止。


 


曾經那麼親密的關系, 如今話到嘴邊也隻剩下一句:


 


「好久不見」。


 


「是好久不見」。


 


她的回答禮貌隨和, 好似面前的隻是一個無關緊要的熟人。


 


離婚的那天,陸譽以為他們這輩子不會再見了。


 


他刻意回避著和她有關的一切, 像曾經的蘇景那般。


 


可在見到她的那一刻, 隻覺得有千言萬語如鲠在喉。


 


陸譽故作輕松地說:「最近過得怎麼樣?」


 


其實他想問的不是這個。


 


在孟清苒離開不到一個月的時間,蘇景就跟著她去了美國。


 


美其名曰繼續留學深造。


 


那時他自嘲地想, 或許不久就能聽到她新婚的喜訊了。


 


他一邊回避一邊忐忑,整整兩年,孟清苒卻從未有任何動靜。


 


「挺好的, 你呢?」


 


短短五個字, 是再普通不過的寒暄。


 


陸譽並不陌生這種語氣,孟清苒對外人永遠是禮貌得體, 無形中拒人於千裡之外。


 


現在他也成了這個外人。


 


陸譽對上她淡漠的雙眼,再一次清楚地意識到。


 


如果不是因為上輩子的生S之交,孟清苒這樣的性格,怕是這輩子都不會看他一眼。


 


無論是前世今生, 孟清苒身邊從不缺優秀的追求者, 隻是她從不理會, 一門心思要走自己的路。


 


從前他總覺得,他能輕而易舉地圈住孟清苒,是因為婚姻和物質的枷鎖。


 


所以他對她的委屈和不滿視若無睹。


 


可現在看來,他能留住她,不過是沉淪者為愛心甘情願。


 


2.


 


「文(」「要不要一起吃頓飯?」


 


他試著發出邀請。


 


孟清苒擺擺手:


 


「不了, 林瑤還在等著我,下午要趕飛機。」


 


她離開他的這兩年,朋友圈可謂是不精彩。


 


離婚後大把的闲暇時間和金錢, 又有人陪她一起看千山萬水。


 


怎麼不算讓人豔羨呢?


 


陸譽突然想到孟清苒十八歲成人禮的時候。


 


他問她有什麼夢想。


 


她說:「想要自由, 想要環遊世界。」


 


那時他信誓旦旦地保證,以後一定帶她去看世界。


 


但隨著結婚後工作的繁忙,這件事也不了了之。


 


隻當是年少時說過的一句玩笑話, 她也從沒再提起。


 


後來,她飛往美國的那天發了條朋友圈。


 


新號上沒幾個人,朋友圈也隻有一張圖片和一句話。


 


那是一張飛機沿途時隨手拍的風景照。


 


配文:【The beginning of freedom】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