趁著她病,我將我宮裡的人換了個遍。
這下,身邊總算是幹淨多了。
為了盡孝心,我常去看望母後,但是她都拒絕相見。
我也不在乎。
我去看她,一者是不想落人口舌,二者就是單純想惡心一下她。
畢竟,想留的兒子沒有留住,不想留的女兒,卻整天在她眼前晃悠。
想想我就開心。
而父皇那邊我也沒闲著,每天都做點心送去,時常寬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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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皇畢竟是天子,很快就重新振作了起來。
他下旨命顧老將軍抓緊招兵買馬,日日苦練。
等有與大夏一戰之力後,再披甲上陣,早日接回皇兄。
這怎麼可以?
上輩子,我在那裡待了三年,皇兄當初既然那麼言之鑿鑿,說能做得比我好,我怎麼能讓他這麼快就回來呢?
至於顧老將軍,那個老頭子年輕時勝仗打了不少,現在年紀大了,反而越發自負起來。
這兩年,屢戰屢敗,難有勝績,跟他用兵自傲這一點,脫不開關系。
而且那老頭用親不用賢,偏心他的嫡長子,一心想讓他的嫡子繼承自己的將門,卻不知——
他那個嫡子性子軟弱,再怎麼培養,也是白費勁。
反倒是他那個不受重用的庶出小兒子,才是個難得的將才。
兵是得練,仗也得打。
隻不過——
要真想打敗大夏那些悍匪一樣的敵兵賊將,光靠那些老掉牙的戰術,是不可能的。
看來,我朝的武將,也該換換血了。
為此我找到了顧老將軍的次子,顧景之。
這顧景之是個外室妾所生,後來又接回府裡去養著的。
此人用兵作戰的能力奇絕,最愛兵行險著,卻總能一擊即中,以少勝多。
可謂機關算盡。
但隻要有他嫡長兄在,他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
此時此刻,我看著一臉清冷的顧景之跪在我面前。
他音色平靜,如潺潺溪水:
「不知公主找草民有何事?」
我聽他自稱草民,沒忍住哈哈大笑。
「哎呀,公子身為顧老將軍之子,怎麼如此謙虛?」
顧景之跪在地上,耳尖微微一紅。
大約,他是不知道我是嘲諷他,還是另有深意。
隻能跪得筆直,一言不發。
我打量了顧景之好一會兒。
上輩子,他是我皇兄蕭宴的心腹之臣。
蕭宴要軍功,他替他爭。
蕭宴要登基,他替他鏟除異己。
蕭宴S我時,更是他替他遞的箭。
所以,我對顧景之那可真是……又愛又恨吶。
我冷笑了一下,又緩緩走上前,故作客氣地把他攙扶起來:
「公子何必妄自菲薄,隻要你我攜手,扶搖直上又有何難。」
顧景之微微一怔。
隨後,又低垂著眉眼,故作懵懂:
「草民不知道公主在說什麼?」
還在裝大以巴狼呢。
我也不惱,隻是上下打量他,噙笑道:
「人呀,想要什麼,就得自己去爭。不然,等來等去,總會出現變故——
「就說我那皇兄,他要是能早點當上皇帝,如今又怎麼會去當質子呢?」
好一會兒,屋裡都沒有一絲動靜。
他抬眼望我,我笑意盈盈。
那一刻,我們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勃勃的野心。
11
最終,顧景之還是沒忍住:
「公主想讓臣做些什麼?不妨直言。」
我一聽,撲哧一笑。
嘖,這會兒倒不說是草民了?
開始稱臣了?
我圍著顧景之轉了好幾圈。
「我能讓你做什麼?
「隻不過你那父親,顧老將軍年事已高,生病在所難免。
「你那兄長顧小將軍,年少氣盛,在外頭養了三五個紅顏知己,他當真舍得奔赴刀劍無眼的戰場嗎?」
說完我趴在顧景之肩上,貼著他的耳唇,問了一個問題:
「顧景之,機會是要自己創造的,你想自己的才華一直被埋沒嗎?
「方法已經提點你了,做與不做,全在你。
「反正我手中的舉賢之名,會一直給你留著。」
說完,我戴上帷帽,頭也不回地就離開了。
七日後,便有消息傳來了。
顧景之出手,還真是怪狠的。
先是顧家嫡長子——也就是顧家小將軍攜紅顏知己出遊時,馬兒受驚,害他跌落馬下,不幸摔斷了腿。
接著就是顧老將軍年事已高,一下子中了風,需臥床休養,暫時難以再操持兵事。
我聽到這個消息之後,掩面而笑。
而父皇得知這個消息,則如遭雷擊。
他在書房發了好大的脾氣。
我則是雷打不動地送點心來,並安撫父皇。
「虎父無犬子,顧老將軍又不是隻有一個兒子。」
讓我這麼一提醒,父皇頓時感覺柳暗花明又一村。
自那之後,顧景之開始掌兵。
三個月後,兵權就一步步地移交到了他手裡。
顧景之進宮見我,不卑不亢地跪地俯首,開門見山:
「公主如此幫臣,是想要臣做些什麼?」
我看著身披鎧甲,俊美英武的他,嬌笑一聲,不屑開口:
「本宮叫你做什麼,你就能做什麼嗎?」
「隻要微臣力所能及。」
我哈哈大笑。
「那如果我說,我想要那個位置呢?」
我指了指上面的位置,顧景之臉色一震。
隨即,再看我的目光,便猶如在看一顆燙手山芋一般。
半晌之後,他才清冷道:
「公主的野心不小。
「可女子稱帝,恐為天下所不容。」
我就知道。
上輩子他能成為皇兄的心腹之臣,也不過是因為皇兄以利許之。
戰場S敵,他確實英勇,可也隻是為了搶奪戰功而已。
他從骨子裡看不起我,也看不起女人。
但也無妨,這並不影響他能成為我的一步好棋。
於是,我故作嗔怪地瞥了他一眼:
「想什麼呢?我是說,如果我和你的孩子要那個位置呢?」
顧景之瞳孔巨震,愣愣地反問了兩個字:
「孩……子?」
不等顧景之思考,我便自顧自道:
「我有皇家血脈,你有兵權在握。
「父皇血脈薄弱,我那幾個弟弟也不怎麼樣,隻要我那皇兄不回來——
「你我合作,讓我們的孩子坐那個位置,又有什麼不可?還是說將軍你不願意?」
12
我聲音沒有溫度,卻一字一句都敲擊著顧景之的心。
七分利誘,三分撩撥。
我深知,顧景之在陰暗處困得久了,隻有重利,才能填補他欲望的溝壑。
權力的甜頭他已經嘗到了。
後面,他更是抗拒不了的。
果然——
就在我等得快要不耐煩的時候,顧景之輕輕握住了我的手。
「承蒙公主厚愛,臣……願意。」
對上他的深眸,我哈哈一笑。
「好,本宮果然沒有看錯人。
「那麼顧將軍,今日起,你便好好練兵。
「你我之事,亦可徐徐謀劃。」
安撫好了顧景之,我又開始派人打探我那個已經去了大夏當質子的皇兄。
很快,他的近況就到我的手裡。
蕭宴剛一進入敵國領地,就被人用烈馬拖著走。
那個蠢貨還以為自己是皇長子呢,一直喊著他們不能這樣對自己。
看來,我的好哥哥還沒意識到,這個質子究竟是什麼身份。
敵軍嫌他聒噪,直接將他打了個半S。
他以為這就完了?
還早著呢。
大夏國人皮膚粗糙黝黑,難得見到他那樣膚白肉嫩的男人,稀奇得很。
因他長得好看,那些蠻夷便極盡羞辱他。
這些都是前世我所經歷過的。
隻不過,當初的我身為女子,遭遇比他更加慘烈罷了。
我將信件扔給手下:
「根據上面描述,畫成小冊,傳遍我國大江南北!」
手下人不解,我也隻是冷冷地開口:
「照我說的去做就行!」
上輩子,我在大夏所經歷的那些慘事傳遍了天下,更有人將我繪成豔俗的畫冊,在民間四處傳播。
從此,我便有了蕩婦公主之名。
我求皇兄,求母後,求他們幫我封禁那些玷汙我清名的不雅之書。
他們卻說:
「晚寧,你的身子本來就已經不潔,此事舉世皆知,我們又怎能堵得住天下萬民的悠悠之口呢?」
於是,天下人以我為樂。
謠言越傳越烈,畫冊越畫越黃。
他們好像都忘了,我當初在敵國忍辱偷生,不肯自戕,根本不是怕S,而是為了止戰平戈。
皇兄啊,你不是大義凜然嗎?
這一回,我倒要看看——
被敵國士兵侮辱的皇長子,當你的孬種事跡傳遍市井之後,你還會不會受萬民愛戴?
因為心情很好,所以我又去找母後敘舊了。
她要是知道哥哥過得這麼好,想必一定很開心。
母後現在厭惡透了我,一聽是我來請安,依然拒絕相見。
我也不甚在意,隻是淡淡地說:
「是嗎,可惜了,我剛剛拿到皇兄的消息,原本是想跟母後分享的,既然她不願聽,那就算了。」
說完我便轉身欲走。
「慢著!叫她進來。」
果然,母後耐不住了。
進殿後,我看著瘦了一圈的母後,忍不住有些嘲諷。
母後一見我,便不耐煩地開口:
「說吧,你皇兄怎麼樣了。」
我則是將信件裡話原封不動地講給他聽。
頓時,她就承受不住,痛哭流涕:
「怎麼會這樣,晏兒!我的晏兒可是皇子呀!」
說完又惡狠狠地瞪著我。
「沒用的東西,當初如果是你女扮男裝去當質子,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說完,她氣不過,順手抄起桌案上的玉壺,便往我的頭上摔了過來。
我沒有避開,而是直挺挺地站在原處,硬生生接下。
玉壺打到我的額角,瞬間,淌下鮮血。
很疼。
但是,跟我上輩子所受過的痛苦相比,這點血又算得了什麼呢?
痛就對了。
痛和血,隻會讓我更加清醒地知道——他們確實不愛我。
「母後,話已帶到,你還是想想怎麼讓皇兄少受點罪吧。」
說完,我便直接離開。
母後又能想到什麼辦法呢?
她的女軍師,女智囊——雲芳姑姑早已被我除掉。
憑她自己那個腦子,能想到的,也不過就是找父皇去鬧。
可是她情緒太激動了,竟直接暈了過去。
太醫來把脈,結果確診,母後竟已經懷孕一個月了。
這直接把父皇高興壞了。
雖然皇兄走了,可他又多了一個嫡子,怎能不開心?
母後聽到自己懷孕,也是喜極而泣。
而我,靜靜地看著這一切,忽然覺得恍如隔世。
我清晰記得,自己臨S時所看到的那個話本子裡的劇情。
母後是沒有再懷孕過的。
而今,一切的發展,早已人事全非。
是劇情已經完全更改了嗎?
我垂眸看了看自己這雙手——
那麼,我是不是已經擺脫惡毒女配的宿命了呢?
13
從那之後。
母後再也沒提過皇兄的事。
看吶,人一旦有了備選,那個曾經放在心上的孩兒,也就顯得不那麼重要了。
但皇兄畢竟是父皇的血脈。
母後不再問了,父皇卻也不會放任不管。
我讓顧景之去進言——
大夏民眾食不果腹,不如去送一些糧種給過去。
他們缺的就是這個東西,看到我們的誠意,對待我們的皇子也好過一些。
父皇同意了。
於是,我精心挑選了一批糧種。
這可都是我給大夏國那些腌臜男人送的禮物呢。
棋局要一點一點布。
仇人嘛,也得耐下心思,一個一個S。
顧景之又來看我了。
他窩在我的宮裡,跟我膩膩歪歪,看著我的肚子,很是疑惑:
「你母後都又懷孕了,怎麼你的肚子,卻毫無動靜呢?」
我則是故作寵溺地摸著他的臉,安慰道:
「急什麼?我母後四十多了,最近聽說胎裡不穩,都在燻艾了,你真覺得她能生下來?」
顧景之一聽我這樣說,深以為然,也就漸漸不再提。
五個月後。
我的母後流產了。
她身子本來就弱,經過這一遭折騰,身心打擊巨大,更是憔悴不堪。
而我父皇的身體,也病來如山倒。
我知道時間快到了。
如今,朝野上下,我的勢力已經可以一手遮天。
隻不過我藏得很好。
畢竟上輩子吃過虧,現在,我也懂得了韜光養晦,不輕易暴露底牌。
這一日,我精心準備了點心,拿去御書房。
一進門,便聽聞父皇在咳嗽,我急忙倒了杯茶。
父皇一見是我,不禁嘆息:
「晚寧,父皇是老了嗎?」
我則是巧笑嫣然:
「父皇說什麼呢,父皇萬歲!」
一句話逗得父皇哈哈大笑。
我看著時機差不多了,便開口勸道:
「父皇,經過這幾年休養生息,現在我們軍力強盛,夏國反而日漸式微,早已不足為懼,我們是不是可以將皇兄接回來?我很是想念皇兄呢。」
我靜靜地等著他的答案。
上一世,我想回家,父皇卻讓我自缢。
那皇兄呢?
父皇聽我這樣說,眉頭一皺。
看來外面傳的那些汙穢畫本,父皇也是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