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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凡間的竹屋,與他相守的日子,孟稚同我示威的模樣,都清晰無比。


 


他的龍尾纏上了我。


我咬著牙紅了眼:「蕭肅羽!你發什麼瘋?」


 


他猝然抬眸,眼底燒出病態的歡喜。


 


「你都記起來了對不對?我們從來都不是什麼陌生人,儀娘,我快要疼S了,你再抱抱我。」


 


他的親吻胡亂又溫柔。


 


嗓音被撞得破碎。


 


我擠出字句:「最好,別被我找到機會,弄S你。」


 


他的臉上暈出不自然的紅,大力捉著我的手,按向心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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覆著薄汗的胸膛上,有鱗片硌手。


 


是龍的逆鱗。


 


「那就拔下來,我把命償還與你。」


 


他咬著我耳廓,語氣極其溫柔。


 


「自歸位那天我便想這麼做,你想不通我為何會S你,我何嘗不是百思不得其解。閉關七日裡我每日都在想,若我神格尚在,豈會容凡間那具俗軀做出傷你的事……!」


 


不錯。


 


凡人蕭肅羽隻不過是裝著神君靈魂的容器。


 


他們有著完全不同的意識,會做出不同的選擇。


 


「那又怎麼樣?」


 


我眼眶發熱,避開他的吻。


 


「我見到你便想起從前,恨屋及烏,不行嗎?


 


「唔!」


 


話音剛落,那龍尾越纏越緊。


 


我被絞得短暫窒息。


 


腦中明滅閃著白光,我無力攀附著僅剩的支撐,看見的唯有他的臉。


 


他痴迷地露出微笑。


 


額上象徵進入發Q期的龍角愈發明顯。


 


「不好。


 


「儀娘,你怎麼能恨我?


 


「我會受不了的。


 


「叫我的名字。說你愛我。」


 


掌心下的逆鱗愈發熾熱。


 


我用力扼住他的脖頸,發狠地使力。


 


他毫不反抗,反趁著我無從掙扎,俯身吻我。


 


「所以儀娘是厭倦了這張臉?」


 


他拭去我的淚,用指腹捧起我下颌。


 


「無妨。你改換容貌的法子教我一份,我照做便是了。」


 


這是我聽見的最後一句話。


 


8


 


肅羽神君病情平穩。


 


青丘狐安撫神君有功,晉仙位一階。


 


我躺在榻上,聽仙娥宣旨。


 


錦盒中的丹藥靈氣氤氲,我順手丟進嘴裡。


 


廝混幾夜的疲憊頓時一掃而空。


 


聽聞那日稚練公主本打算來恆青府,遠遠地被人攔了回去。


 


今日晨起她又去天宮堵肅羽,不知結果如何。


 


沒等到新八卦,倒是等來了不速之客。


 


「滕梟將軍?」


 


我正在仙梅樹下吃點心。


 


他拂衣在我對面坐下。


 


「守儀仙子,我需要你配合我演出戲。」


 


我慢慢咬著糕點:「什麼戲?」


 


「神君的情劫一直沒降下。」


 


他敲著石幾,看向我,「你每刺激他一次,他就離雷劫更近一步。但還不夠,刺激的力道不夠。」


 


怪不得。


 


怪不得他吐完血後法力更精純了。


 


我福至心靈:「我被他刺S之後就突破了。要我去S他嗎?」


 


他沉默半晌:「仙子,你很期待?」


 


多少是有點的。


 


畢竟他睡我睡得不遺餘力,我也應該投桃報李,給他上上強度。


 


滕梟輕輕嘖了一聲:「你們談情說愛的方式挺特別的。」


 


我默不作聲,聽他低聲提醒。


 


「神君在門口。恕我失禮了。」


 


他倚在石幾上倏然朝我傾身,指尖拂開我鬢角梅花。


 


我受寵若驚,笑裡的羞澀混上幾分真心。


 


滕梟一挑眉頭。


 


「入戲挺快。你們狐狸精都這麼牛嗎?」


 


我笑吟吟地罵:「您真會說話。」


 


他坐正,仿佛剛注意到門口的肅羽一般,將目光移去。


 


肅羽唇角抽動,半隱在袖下的手攥至青白交加。


 


見我望來,極生硬地牽出笑意。


 


「儀娘,我去面見了天帝,若你願意……」


 


我冷下臉,扭頭便走。


 


滕梟擋在我身後:「哎,神君大人,守儀不想見你。」


 


肅羽SS地壓低聲音:「這是本君的府邸!」


 


我回頭喚:「滕梟將軍進來說話吧。」


 


他立馬甩手,邁步跟來。


 


隔著花窗,肅羽遠遠地立在梅樹下。


 


石幾上擺著糕點與溫酒,梅香四溢。


 


他捻起半枚糕,咽得艱難。


 


自那起肅羽便很少再來我院中。


 


每次來之前,都會提前差人通報。


 


大概是怕撞上我跟誰在床上。


 


反倒是滕梟,雷打不動地每日都來。


 


每次他來,主院便會送來酒菜,再掩上門窗,隔絕我院中的聲音。


 


滕梟喝酒喝得相當痛快。


 


「仙子好本事。我跟肅羽打了半輩子,頭一回見他憋憋屈屈地給情夫備酒。」


 


我面無表情:「凡間多少女子都是這麼過來的。」


 


他笑得更兇了。


 


「因果報應啊。從前是你給他的妾做菜,現在輪到他自己吃這苦杏子了。」


 


我不想接這話。


 


他自顧自地吃了會兒,問我:「想不想看看肅羽在幹什麼?」


 


我掀開眼皮:「怎麼看?」


 


他念念有詞,一揮手。


 


空中泛出水波紋,影影綽綽地映出畫面。


 


畫面漸漸清晰。


 


肅羽在榻上打坐,汗一滴滴地往下墜。


 


手上捻著的指法越來越復雜,面色也越來越白。


 


我皺眉:「他在幹什麼?」


 


滕梟慢悠悠地答:「念清心咒唄。賭不賭?他等會就熬不住過來看了。今天是個好機會,可以給他來個大的。」


 


我瞥了他一眼。


 


他往椅子上一癱,扯亂衣領閉上眼。


 


「朋友妻不可欺,仙子最多親我幾口就好了,可別真的輕薄在下。」


 


我拿著胭脂壓在手背上,往他的唇角和脖頸上蹭。


 


精妙。


 


他睜開眼:「還有你自己也整整。」


 


我贊許地點頭,又痛飲幾口酒,蹭花了自己的唇妝。


 


臉上飄起緋色時,外面腳步聲也近了。


 


我慢吞吞地摸出狐尾刃,捧到滕梟面前。


 


「這刀還算好使。將軍是要鎮魔的人,若不嫌棄,便收下吧。」


 


腳步聲停滯在門口。


 


滕梟詫異地坐正。


 


「狐尾刃?」他不可置信,「你把自己的尾巴砍了?」


 


我點點頭,彈出剩下的八條尾。


 


他咝咝地吸氣:「你瘋了吧?」


 


我一面覷著門外的人,一邊同滕梟講話。


 


「你不喜歡嗎?不喜歡我再砍一條給你做弓。」


 


烏門砰地碎裂。


 


「不準!」


 


肅羽雙目通紅,SS地盯著滕梟手中的彎刀。


 


「你給他做狐尾刃?你知不知道尾巴有多重要?你斬下來送給他?」


 


我淡淡道:「我樂意,他值得。」


 


勁風卷地。


 


肅羽攥著我衣領,喉頭猛顫。


 


「他值得?聽好,誰都不值得!」


 


他將刀塞回我手中,一字一頓。


 


「你就這麼喜歡他?喜歡到廢自己的壽數也要討他開心?」


 


「是又如何?」我直直地望著他的眼睛,「做下決定時我從未後悔。君上不如替我跑一趟,去尋司命星君問問,我同滕梟將軍有無姻緣?」


 


他呼吸急促,仿佛瀕S的魚。


 


錮在衣領上的手緩緩松開。


 


「好……好。」


 


他頹然地後退,脊背顫得厲害。


 


「我去,去替你問。」


 


他逃得慌張。


 


我閉了閉眼,隻覺得累到脫力。


 


滕梟看著雲色,終於收起笑意。


 


「今日或許能成。守儀仙子,若餘情未了,不必S咬著不承認。」


 


我打發他跟上去看看。


 


被震破了門的房間呼呼透風。


 


外面天色陰沉,飛沙走石。


 


滕梟半晌沒回來告訴我情況。


 


我想自己去看看,遠遠便望見司命殿上聚起驚雷。


 


轟隆——


 


我眼皮一跳。


 


雷劫來了。


 


趕到時,已經落下了四道雷。


 


司命殿的房頂都被掀了。


 


星君抱著法器躲在遠處。


 


藥王殿支起丹爐煉制補血回元的仙丹。


 


修為高的神在雷劫邊緣打坐護法。


 


至於肅羽……


 


我默然垂下眼。


 


神君渡劫實在狼狽。


 


沒有什麼執劍笑傲風雲的昂揚氣魄,也不是正色面對的嚴肅凜然。


 


他跪在地上生受雷濯,滿身天罰鞭痕。


 


玉色衣衫早已焦破不堪,發冠盡散,墨發垂亂。


 


隔著卷起的塵霾,他小心翼翼地望來。


 


我嗓音滯澀:「他怎麼回事?」


 


滕梟抱臂低眉,輕聲說:「他跑去司命殿裡問九尾狐斷尾有無復原之法,說我騙得你斬尾作刀,把星君嚇了一跳。後來不知跟他說了什麼, 出門就站不穩了。」


 


我轉身想走。


 


滕梟一把拉住我:「真走啊?這口氣泄了,他多半挨不過天劫。」


 


我說:「我回去拿藥。」


 


再回來時,雲開霧散。


 


方才匯聚的驚雷仿佛不曾來過, 唯有地上焦黑的坑洞能證明。


 


大小仙家捧著丹藥不敢靠近,焦頭爛額。


 


「讓一讓,讓一讓。」


 


我擠進人群。


 


前面的老仙皺眉正要斥我, 又噤聲讓出了道。


 


眾仙放下補品, 四下散盡。


 


他仍舊跪坐在地,垂首靜默。


 


我在他面前站定。


 


他喉頭劇烈地湧動, 抬手攥緊我裙角。


 


「你是為我才斷的尾?」


 


「沒錯, 」我心平氣和, 「專程求了個下凡的機會, 然後給你和那條破人魚當廚娘罷了。」


 


他嘴唇嗫嚅, 不敢接話。


 


半晌才解釋:「我對北鮫公主無意。」


 


我背過臉。


 


他忽然大力將我拉進懷裡。


 


神力瘋了似的往我骨頭裡鑽。


 


霸道又純粹,絕佳補品。


 


我立馬不反抗了,貼著他猛吸靈氣。


 


「司命說你不想記得我,用那把刀剜盡了舊面容。」


 


他無聲地吞咽, 吐字艱難。


 


「你如今還生氣嗎?」


 


我閉眼裝S。


 


他身子發僵, 討好地低下頭。


 


「我給你塑神位。誰供奉你我就護佑誰, 你的香火會很旺……不要再埋怨我了。往後你在後山閉關, 我替你護法、採露水。」


 


我心口冷不防地被敲了一下。


 


原來他還記得。


 


我摸出藥瓶, 垂下臉:「愛吃吃,不吃拉倒。」


 


9


 


肅羽的神階又登一級,對下界的賜福也增強了不少。


 


我的廟也悄無聲息地開始變多。


 


一開始是泥塑狐狸,後來變成了瓷面。


 


我本立志要做個賜藥的神,結果來拜我的,求姻緣的最多。


 


唉,這些人對狐狸有刻板印象。


 


叫我意外的是稚練公主。


 


她腳步邁得飛起, 進了恆青府就跟我吵。


 


我叫她喝茶,她問我是不是要下毒。


 


我把茶撤了, 她又說我不懂待客。


 


我將茶杯一端, 朝她笑。


 


「公主, 我給你一巴掌你就老實了。」


 


她氣得開始哭。


 


「憑什麼你運氣這麼好?到底誰才是關系戶啊?憑什麼你能跟神君成婚還過了八年?」


 


我嘖嘖稱奇:「你都把我坑S了, 還覺得我享福?」


 


她一拍桌子,哭得很大聲。


 


不愧是鮫人, 連哭都卡著音階。


 


「你是仙我也是仙, 又不會真的S,有什麼大不了的?天上地下你把他翻來覆去都睡透了,還不準我發火?我就是要害你, 坑你還要找時候嗎?」


 


離大譜。


 


我真沒話講。


 


「……」我說, 「求你了, 小聲點。」


 


她抹著眼淚丟給我一個瓷瓶。


 


「吃吧醜東西,本公主賞你的, 天天晃蕩你那八條尾巴, 難看S了!」


 


我撿起藥瓶,愣了半晌。


 


洗髓化骨的赤練丹。


 


增壽數,肉白骨。


 


我開玩笑:「這麼好的東西真給我啊?你不想多加點壽元嗎?」


 


她已經甩著鞭子憤憤地出了二重門。


 


我朝她喊:「下回來了我把肅羽借你半天!」


 


她一個踉跄,指著我。


 


「你……你無恥!」


 


女君覺得我必是貴子,等在產房外,準備將我收為徒兒,親自培養。


 


「法我」迎頭撞上一堵人牆。


 


肅羽似笑非笑, 面色極其溫柔。


 


「夫人要把本君借給誰?」


 


完了。


 


雲銷雨霽。


 


他捉著我腰後那條新生的小尾巴,怡然自得。


 


我生無可戀地躺著喝水。


 


法器和夫君概不外借,記清楚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