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麼時候說過我是越青蔓了?」
看著越家母女一時噎住的模樣,我漫不經心地道:
「我姓齊,不姓越。」
說完這句話,我就帶著義母轉身離開。
我勾了勾唇,不是不願認我嗎?
我倒要看看,沒有我,他們用編織的謊言套來的這些虛榮,還能維持多久?
6
跟義母回山寨後,我特地託養兄齊嘉和去坊間散布了點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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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坊間對越青煙的贊揚聲越來越大。
人人皆說她年紀輕輕醫術了得,簡直是在世華佗,能救下太後,定然有過人的本領!
起初越府和和賀府的人對此不甚在意,甚至為此沾沾自喜,推波助瀾。
直到傳言甚囂塵上,越傳越誇張,人們把越青煙誇得天上有,地下無,能活S人,肉白骨。
這時候,越賀兩家才開始覺得不對勁,讓人去管坊間的流言。
可惜已經晚了。
傳言還沒止住,就在這個節骨眼上,太後娘娘到了濮川。
她剛一落腳,就差人去越府傳信,點名要見越青煙。
越府的人隻好先把傳言的事放一邊。
他們特地找人定制了最新款式的衣裳首飾,準備迎接此次的封賞。
尤其是越青煙,她打扮得光鮮亮麗,一副做好了去接受縣主頭銜的姿態。
一家子喜氣洋洋地就往太後落腳的地方去。
誰料他們剛到,太後掃了越青煙一眼,當即就怒了:
「你壓根就不是救哀家之人?你的信物是從何而來!」
「敢欺瞞哀家!來人啊,把他們拖下去給我打五十大板!」
這下可把越青煙和爹娘都嚇壞了,連忙跪下求饒。
並且對天發誓隻是誤會。
真正的恩人是他家的大女兒,雲遊在外還沒歸來。
太後隻能摁下怒氣:
「我隻給你們三天時間,讓她盡快來見我!」
7
越家人火急火燎找到扶風寨的時候,我正在後山擺弄我新種下的藥草。
素來端莊優雅的母親,正叉著腰,狀若潑婦一樣指著守衛罵:
「我親眼看見我女兒被你們的人劫上山的!」
「你們這些下賤的狗奴才知道我是誰嗎!也敢攔我?快叫你們當家的把我女兒送出來!否則全都跟我去蹲大牢!」
賀為漳提劍架在守衛身上,臉色陰沉:
「都給我讓開!你們遮遮掩掩不讓進去,難道是寨子裡有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他說著,就和爹娘帶著官兵直接撞開了寨門的守衛,氣勢洶洶就要往寨子裡走。
沒走幾步,他們就看見了我。
爹娘霎時紅了眼眶,急忙迎上前來。
娘拉住我的手,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後似松了口氣般,哽咽著開口:
「蔓蔓,娘的女兒呦!你沒事真是太好了!」
「你這丫頭,真是嚇S爹娘了,那麼高的城牆,你怎麼能說跳就跳!你怎麼忍心這麼對爹娘,怎麼忍心就這樣拋下我們?」
爹渾濁的眼裡泛起了淚光:「沒事就好沒事就好,快跟我們回家吧。」
連素來厭我煩我,怪我處處都要跟妹妹越青煙攀個高低的未婚夫賀為漳也站在一旁,像是近鄉情怯般不敢靠近,隻眷戀地看著我:
「蔓蔓,你跳下城牆這幾日,我們寢食難安,日日夜夜都在尋你。」
「隻要一想到你在外面會受傷,會受委屈,我就煎熬又難過。」
「都怪我那時沒有抓住你,才讓你遭了這麼大的罪,是我不好。」
我看著站在他們身後,仿佛被他們徹底遺忘了的越青煙。
突然很想笑!
從前隻要我和她同在的場合,爹娘和未婚夫的目光就隻會落在她身上,絲毫想不起我。
7
爹娘昂著臉,居高臨下地掃了一眼從始至終都安靜地站在我身後的齊嘉和。
「就是你救了我家蔓蔓?答謝禮稍後我們會讓人給你送來的。」
說罷他們看都沒再看一眼齊嘉和,拉著我轉身就要離開。
我眉頭皺起,有些不悅地一把掙開了他們的手,淡淡地道:
「我不回去。」
爹娘和賀為漳霎時愣住了,他們許是沒想到,我竟然會拒絕他們。
畢竟他們眼裡的越青蔓,一直是乖巧懂事,渴求得到他們的關愛和認同的。
這若是在以前,知道他們如此關切我,費盡心思找我,我會感動得恨不得為他們付出一切,根本不可能拒絕他們的任何要求。
娘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皺著的眉頭松了松:
「是不是怪爹娘這麼晚才找到你,讓你受委屈了?」
躲在爹娘身後暗暗掛著臉的越青煙看了一眼爹娘的臉色,像是終於抓到我什麼把柄一樣,一臉不贊用地道:
「姐姐,爹娘和賀哥哥為了找你,已經幾日沒有入睡了。你既然沒事,不報平安,不心疼他們也就算了,如今我們好不容易找到了你,你怎麼能說不回去呢?」
「被挾持的時候爹娘和賀哥哥放棄我,我都沒生氣,而你明明已經這麼幸運地得到爹娘的偏愛,卻要跟爹娘鬧脾氣!你這是要存心折騰爹娘嗎?」
她一副越說越委屈的模樣,明裡暗裡地在說我不體恤爹娘,不知感恩,是在無病呻吟。
果不其然,爹娘和賀為漳被她這番話說動,視線重新回到她身上,帶著欣慰。
我眼神染上了些許嘲弄。
若是以前,我確實會處處為他們著想,根本不會做這種可能會惹他們傷心難過的事。
可現在再看他們,我心裡早已毫無波瀾。
他們怎麼想的,早已與我無關了。
我抬眼,視線依次掃過爹娘和賀為漳,意有所指地問:
「你們當初想放棄的人,真的是越青煙嗎?」
爹娘和賀為漳聞言身形一僵。
8
「蔓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當初不是已經選了你嗎?」
娘乍一聽我的話,臉上的慌亂一閃而逝。
她下意識出聲反駁,絲毫沒顧忌到還在場的越青煙。
越青煙臉上有一瞬間的扭曲。
往常總會第一時間顧及她的娘此刻絲毫沒注意到她臉上的神色。
娘根本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近乎慌亂地從懷裡取出一個平安福,塞到我手裡,顫著聲道:
「蔓蔓,你是不是誤會什麼了?這是娘好不容易從廟裡給你求來的平安福,娘怎麼可能會放棄你?」
我一把甩開她的手,平安福落在地上,濺上了泥點,我平靜地開口:
「你們敢說,如果當初不是我自願要跳下城牆,你們要選的真的是我嗎?」
我不顧他們驟變的臉色,繼續道:
「你們嘴上說選我,卻一直在拖延時間,敵軍的人都要把我交到你們手裡了,你們卻像沒看到一樣,隻顧著朝越青煙的方向走。」
「你們想救的人根本不是我,是越青煙。可你們抹不開面子,怕外人詬病你們偏心越青煙,置剛認回來的女兒和未婚妻於不顧。」
「所以,你們在逼我替你們做選擇。」
我看著爹娘和賀為漳霎時蒼白下來的臉,一字一頓地問:
「難道,我說得不對嗎?」
我話音剛落,連越青煙都一臉驚詫地朝爹娘和賀為漳看去。
賀為漳沉下了臉,意味不明地盯著我:
「蔓蔓,這些是誰告訴你的?有些話你可不能亂聽。」
說著,他目光緩緩移到一旁的齊嘉和身上,不鹹不淡地道:
「你不願意回去,是因為他吧?」
這時爹仿佛也反應了過來,怒目瞪我:
「青蔓,你聽信外人的話也便罷了,身為我越家的千金,怎麼能跟這種山寨裡的土匪混混攪在一塊!傳出去成何體統!」
「還不快跟我回府!」
說著他伸手就要來拽我。
我蹙了蹙眉,正要躲開,一直安靜地等我處理家事的齊嘉和一把揮開他的手,上前將我擋在身後。
「我說她怎麼從來不願提起自己的爹娘呢,感情是你們逼得她跳下城牆的,現在還有臉跑到我的地盤上來搶人?」
「她剛剛已經說了,不想回去,你們是聾了嗎?」
爹隨意上下打量了齊嘉和,冷哼一聲:
「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也敢這麼跟本官說話?」
齊嘉和回:「我是你爹。」
「你!」
爹氣得吹胡子瞪眼,轉頭面帶慍色地看向我:
「你就是因為這個混子不回家?」
「你以為他會真心待你嗎?你要知道,我們才是一家人!除了我們,你以為還有誰會願意真心接納你!」
「誰說我們不是真心接納她了?」
齊寨主和齊夫人匆匆趕到。
齊夫人當著爹娘和賀為漳的面握住我的手安撫似地拍了拍,而後揚聲道:
「我們一直都把蔓蔓當親生閨女,隻要她願意,她就是我們扶風寨的大小姐,扶風寨所有的財產,以後都能給她!」
聞言爹娘臉色有些不鬱。
賀為漳不屑地冷笑道:「區區一個扶風寨,你們以為能比得上越參將和我濮川賀家嗎?」
他幽深的眸子凝住我,緩緩道:
「蔓蔓,你可要想清楚。」
我毫不猶豫:「不必想,我是不會跟你們回去的。」
爹娘和賀為漳臉色都有些難看。
越青煙掩了掩眼底的幸災樂禍道:
「爹娘,既然姐姐不願跟我們回去,就讓她去吧。等吃了苦頭,她自然會回來的。」
9
越賀兩家的人帶著官兵離開後,我看著滿眼溫柔的齊夫人,欲言又止:「抱歉,我爹娘他們給大家添麻煩了……」
齊夫人嗔怪道:「傻孩子,你如今就是我們扶風寨的一份子,談什麼麻不麻煩的。」
「至於你爹娘的事,我們早都聽說了,隻是怕觸及你傷心事,就一直沒在你面前提。以後你安心留在扶風寨,若是不嫌棄,可以把我們當爹娘。我們啊,早就把你當閨女看了。」
齊寨主也溫聲道:「是啊,剛剛財產的話,也是真心的。」
我小心地看了一眼齊嘉和,有些忐忑地連聲拒絕:「這不合適。」
齊嘉和吊兒郎當地湊近,笑嘻嘻地說:「我都沒意見,你有什麼不合適的。」
「我爹娘千盼萬盼把你盼來,好不容易白撿一個閨女,別說你親爹怕你後悔,我們還生怕給的不夠多你會後悔留下來呢。」
看著齊家夫婦和齊嘉和關切的模樣,我心下暖融融的。
我驀然想起爹娘和賀為漳離開前曾放話說,他們等著我後悔的那一天。
我不會後悔的。
於我而言,無論去哪裡,都好過回越家。
何況我如今已經找到了真心願意待我好的家人。
10
接下來,我在扶風寨的日子過得平淡而又溫馨。
我其實想要的並不多,家人疼愛,家庭和睦。
可前世費盡心思卻求而不得的的東西,這一世竟然輕易地在齊家夫婦和齊嘉和身上得到了。
齊家夫婦對我疼愛有加,日常得到什麼好東西,總會第一時間往我房間裡送。
還給我許許多多漂亮的衣服和首飾,恨不得塞滿我的房間。
齊嘉和知道我喜歡種東西後,連夜喊上寨子裡的人在後山給我騰出了大片空地,還到處給我搜羅了珍貴的花草種子。
我借著齊嘉和給我騰出來的那片地種藥草。
我記得在前世,再過不到兩個月,疫病就會席卷濮川。
起初因為沒能及時調配出治療疫病的藥方,濮川的許多百姓都S於這場疫病。
我得盡快為此做好準備。
這期間娘託人來找過我,送了些衣服首飾,希望我能盡快回越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