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錯了!」茂松拳頭攥緊,「她是梁王妃,本王心愛之人!」
王太監頓時面如土色,竟嚇溺了,不愧在御前了一輩子,他立馬調轉過頭,面向著我跪,狠狠地掌摑自己,以頭砸地:「奴婢膽大包天,竟冒犯了娘娘,求娘娘開恩。」
茂松呵道:「來人!把這條膽大包天的閹狗拉出去。」
他冷冷地說了兩個字:「杖斃!」
說罷,茂松扔掉劍,一個箭步上前,默默落淚,為我解開我身上的繩子。
淚水冰涼,落在我的手上。
一時間,我們誰都不說話。
我望著他,隻說了一句:「茂茂青松。」
他為我輕撫去眼淚,笑道:「經寒猶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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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句話是我們夫妻上輩子的誓言,至S不忘。
我們相擁而泣,是久別重逢的歡喜,是再次相遇的心動。
「娘子,我帶你走。」
「嗯。」我緊緊依偎在他懷裡,哽咽著問他,「我找過你,可為什麼這輩子你消失在這個世界了?你母親為何竟也消失了?還有,你怎麼變成了梁王?」
茂松橫抱起我,柔聲笑道:「這是個很長的故事,夜很長,我慢慢講給你聽。」
19
茂松帶我去了驛館,給我講了他成為「梁王」的故事。
原來,上輩子婆母的魂魄一直遊蕩在人間。
我們夫婦被誣告S頭後,她心裡不忍兒子兒媳枉S,不忍無辜眾人枉S,她放棄了投胎機會,願永墮阿鼻地獄,為眾人換取一次重生的機會。
正是這大義之舉,感動了老天,母親功德圓滿,飛升成仙。
人間再無梁氏和茂松母子,所以茂松重生在了梁王身上。
當今太後有二子,嫡長子便為當今新帝,幼子為梁王。
當年宮廷明爭暗鬥,十多年前先帝帶眾皇子冬獵,遇到刺S。
刺客是先董貴妃派來的,直奔太子而去,梁王挺身而出,替兄長當了一支毒箭,傷雖好了,但毒入血液。
梁王發了三天三夜高燒,醒來後,智力便永如七歲童子。
當年礙於先帝寵愛董貴妃母子,又無證據,太後咬牙切齒忍了這口惡氣,多年來暗中籌謀,待先帝一駕崩,立即發難,滅了董貴妃一黨。
太後和新帝對梁王有愧,對他寵愛有加,幾乎是無所不應。
前些日子,梁王不慎落水亡故,茂松便重生在了梁王身上。
「梁王」醒後,又發了三天高燒,奇跡般地把腦子燒好了。
這些宮廷秘聞,我聽得心驚膽戰,摟住夫君的脖子,悄聲問他:「論起來,皇帝上輩子下令S了咱們,面對他,你怕麼?」
茂松刮了下我的鼻子:「怕,有那麼點;恨,也有那麼一點。但已經重生成了他弟弟,這段關系我必須重新看待。我這輩子啊,就想和你雙宿雙飛,咱們吃盡天下美食,看盡天下美景!」
「嗯!」
我重重地吻了下他,忽然記起一事:「對了,按照上輩子的時間,再過幾年,老魏王就該造反了,咱們要不要提醒皇帝?」
茂松嘆了口氣:「這個問題,我剛重生時也想了,還是不要提醒。以我的觀察,陛下未必不知道魏王有不臣之心,他心機深沉,又多疑,且又沒有子嗣,恐會懷疑我覬覦皇位。我還像過去的梁王一樣,專注美食美景就好。」
說著,茂松眼若春水:「娘子,有件事咱們好久沒做了。」
我心怦怦直跳,打了下他,羞得臉埋進被子裡:「那、那你輕些。我現在尚未出閣,還是個姑娘,怕疼。」
茂松解開我的小衣:「胡說,你哪裡沒出閣,你分明是本王的王妃。」
我吻上他的唇,撲倒了他。
我希望我們能有個孩子。
上輩子那個未出世夭折的孩子,一直是我們心裡的痛。
孩子,你再投胎到娘肚子裡吧,來和爹娘相見吧。
20
我和茂松哪兒都沒去,在驛館的房間裡待了整整三天。
這三天,梁王殿下來此處的消息不脛而走,各地方官紛紛遞上請安折子,要求拜見。
也好,回京城前,我還有幾件事要辦。
我讓茂松將杖斃王太監的事壓下來,並放出一條耐人尋味的消息:梁王感染風寒,要挑個得力的人侍奉湯藥。
果然,我爹和尤傲雪又動了心思,花重金賄賂王府侍衛,打聽到王爺喜歡六安茶。
他們暗中賤賣了半數家業,打點王爺身邊的大太監,得了個尤傲雪奉茶的機會。
我和茂松聽到這事,笑得捧腹不止。
日中的時候,茂松渴了,讓人沏茶來。
我站在屏風背後,瞧見尤傲雪端著茶進來了,嘖嘖,這女人真是精心捯饬了啊,穿著單薄的夾袄,玲瓏身段一覽無餘。
她偷偷看了眼茂松,頓時羞紅了臉,輕咬下唇,盈盈跪下:「小女給王爺請安。」
茂松憊懶地抬眼:「喲,這種地方竟有如此美的女子。」
尤傲雪唇角浮起抹狡黠的笑,含情脈脈地望著茂松:「王爺謬贊了,小女陋顏實不敢當。」
茂松沒搭話。
他從案幾上拿起本書,翻了幾頁,忽然抬頭:「咦?你怎麼還沒走?」
尤傲雪一愣,大著膽子上前,俯身間,胸口春光若隱若現,引人遐想:「小女聽聞王爺得了風寒,頭痛不已,小女會推拿,願為王爺解乏。」
茂松淡淡一笑:「不大好吧,也不知你婚配了沒,怕是傳出去會影響了你的名聲。」
尤傲雪忙道:「父母還未為小女議親,小女見王爺如此風姿,心生傾慕。能伺候您片刻,都是小女的福氣。」
茂松眼裡盡是厭惡,譏诮:「本王倒是想讓你伺候,怕是王妃不同意。」
尤傲雪愣住:「王、王妃?」
茂松望向我這邊,玩味一笑:「娘子,別看戲了,出來管管吧。」
我扶了下發髻,轉出屏風。
尤傲雪看見是我後,驚嚇得茶都翻了,癱坐在地:「怎麼是你!」
「意外麼?」
我拍了拍手,頓時,太監們從隔壁耳室將杜天鳴和我父母帶了來。
21
好得很,眾人的臉色都很精彩嘛。
我爹娘驚恐又驚喜。
驚恐的是梁王在此,且看上去王爺早都知曉他們父女獻媚的把戲;
驚喜的是,那個災星大女兒居然成了王妃!
我爹娘互望一眼,眼淚說來就來,哭著上前來,擁簇著我,摩挲著我的胳膊:「翠兒,這幾日你去哪兒了?讓爹娘好生擔憂。」
「好孩子,你瘦了。」
「娘早就說了你是大富大貴之人,果然,咱家還真出了個王妃娘娘!」
這時,立在周遭的太監們紛紛呵:
「大膽,見了王爺竟敢不行禮!」
「退下,不許冒犯王妃娘娘!」
我爹娘嚇得趕緊跪下磕頭,同時滿眼愛意地望著我,希望得到我的回應。
我不理他們,看向杜天鳴。
好得很,杜天鳴現在臉色比牡丹花的葉子還綠,他惡狠狠地瞪著尤傲雪,拳頭緊攥,但在王爺跟前,未敢發作,恭順地跪了下來。
我冷冷地問杜天鳴:「杜先生,尤傲雪和你定過親沒?」
杜天鳴俯下身:「回娘娘的話,定過的。可草民完全不知她竟如此厚顏無恥,膽敢……」
「原來她定過親啊。」我打斷杜天鳴的話,「尤傲雪無恥淫賤,冒犯王爺,合該打S。但念在她年幼,我饒她一命,來人,給我將這賤婦拖到街上,用臭鞋狠狠抽她的臉,讓全城百姓看看,她究竟是什麼貨色!」
侍衛將尤傲雪拉出去的時候,她仍尖叫不止:「不可能,你這種災星,怎麼可能當王妃!我都當不了,你怎麼可能!」
那些軍中漢子手狠,幾巴掌下去,就把尤傲雪打暈,牙掉了,臉也毀了。
那聒噪的賤人消失後,花廳裡頓時靜了下來。
隻見兩個侍衛將王太監的屍體抬了上來,扔到我父母面前。
我父母嚇得面如土色,冷汗直流。
這時,茂松從上首走下來,環住我,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父母:「欺辱孤王愛妻者,這就是下場!你們把屍首帶回去,同吃同住,直至屍首化為骨頭。滾!」
22
上輩子,我們夫婦S了杜天鳴,冤仇已解,所以重來一世,並未再尋他晦氣。
但茂松警告杜天鳴,若是再為富不仁,定會要了他的命,而且杜天鳴賺的銀子,必須拿出半數來做善事。
此外,我認了豆蔻當義妹。
茂松感念她表舅曹豬匠仗義幫我,便提攜曹豬匠做了近身侍衛,給了官職。
在離京前,我特意讓豆蔻給杜天鳴帶了句話:「好好管教你那淫邪無恥的妻子,這是王爺賜婚,不得休妻。」並且,豆蔻又補了句:「尤傲雪坑害了王妃數年,這筆賬,王妃一直記著。」
杜天鳴是聰明人,聽出話裡的深意,冷冷地獰笑,說定會讓尤傲雪每日活在地獄中。
回京後不久,我和茂松大婚了。
新帝有意抬舉我家,想給我爹一個知府的官職。
茂松跪謝皇兄,婉拒了,告訴皇帝,他這位老丈人才智平平,上任多年毫無建樹,還是不要把他放在重要的位置上。相反,王妃的二叔二嬸為人忠厚,含辛茹苦地養大了王妃,尤其是二嬸趙氏,多年來行醫,從不收窮苦百姓半文錢,是菩薩一樣的好人。
新帝聰明絕頂,聽出茂松話裡的意思,意味深長地一笑,沒有再深問下去,隻說:「那便依皇弟的意思來ţũ̂ⁱ辦,賜趙氏夫婦千金,以作嘉獎。」
不僅如此,新帝還親自手書了「德厚流光」幾字,做成匾額,賜給二叔二嬸。
23
有時候,命運這東西真的很玄妙。
上輩子,老魏王是在我成婚五年後起兵謀反的。
這輩子,他提前了三年。
皇帝掛帥親徵,擊敗逆王,但他多年來殚精竭慮,加之被逆王安插在後宮的細作康美人暗害,中了毒,身子越來越差。
皇帝無子,臨終前留下遺詔,命皇弟梁王繼承大統。
我沒想到,我居然當皇後了。
這就像一場夢, 讓人意外又驚喜。
封後大典結束後, 我爹娘上京來了,數次遞上拜帖,請求見我一面。
24
我娘果真有了兒子, 她哭著說:「皇後娘娘,咱們都是一家人, 若是關系一直如此僵,恐被天下臣民笑話。你就算恨娘, 也該提拔一把你的兄弟,給他個爵位。你弟弟是男人, 長大後能當你的左膀右臂,替你辦事,助你坐穩後位。」
我爹老淚縱橫:「翠兒, 你才是福星, 爹娘過去被豬油蒙了心,忽視了你, 求你給爹爹一個補償的機會。」
不,我不給。
傷害已經造成, 如果我不是皇後,他們絕不會這麼低聲下氣。
他們會把我放在秤上, 估算我這身肉幾斤幾兩, 值多少錢,然後賣了。
我和茂松商量了下,下了旨。
尤家夫婦為官不仁, 苛待子女,不睦兄弟,即刻從族譜中剔除,正史、帝後起居注中不許提此夫婦半個字。
尤家二郎夫婦養大皇後, 勞苦功高, 遠勝親生父母,且行醫救人, 仁善大義,先帝曾親筆賜字,今特封禮國公, 夫人封一品诰命。
豆蔻姑娘忠心有功, 封昭陽郡主。
曹豬匠勇毅果敢, 封伯爵。
……
我爹悔恨得吐了口血,打了我娘一耳光, 痛罵:「都怪你這惡婦,那時候說娘娘是災星, 又給我生了尤傲雪那麼個喪門星, 害苦了我兩輩子!」
我娘委屈極了:「這事不賴我,我給你生了個兒子, 我有功。」
我爹氣得老半天沒說話, 生生暈了過去。
這些糟心事,我沒再管。
陛下方才叫人來傳話,晚上邀我去觀星臺看月亮。
我要好好打扮一下,告訴他,神仙聽到了咱倆的祈禱, 寶貝真的來找咱們了。
茂茂青松,經寒猶翠。
得一良人,共剪西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