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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有人!還有船!」


狗蛋也發現問題,在對講機裡大叫:「不好了,他們破壞了幾條索道!」


 


現在集結人馬隻能用橡皮船。村裡面備的橡皮船不多,因為都是旱鴨子,會劃船的都沒兩個。


 


洪水裡行船不比普通河流,就是老船工都有風險。


 


那些劃船出來搶劫物資的,是仗著水性極好趁火打劫的,又是餓到極致的人,所以我們的對手是一群亡命徒。


 


我也穿上救生衣,跟他們上了船,好容易把船從另一邊靠上去,我們急忙摸進樓內。


 


對方來了兩條船,正在搬物資。


 


住在這裡的都是沒子女照顧的老年人。當初把他們集中,是我爹的主意,這樣好照顧。就是輸液也能一掛一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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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到劫匪就對他們下手了。


 


老人都被關在一個屋子裡,都是手無縛雞之力,幹看著。


 


這時劫匪已經差不多搬了兩船物資,見我們出現,就想奪路而逃。


 


可是有兩個搬箱子的被我們堵住了,已經打起來,那幾人就棄船上來幫忙。


 


這時就是一陣混戰。


 


我們的人集合不起來,沒有了索道,隻能靠船運。目前到的隻有我們一隻船,另外兩隻還在打轉,根本靠不過來。


 


劫匪不想戀戰,打算走了,一個人調了船頭,被狗蛋看到了。


 


「不能讓他走!讓他走了我們就再無寧日!」


 


我們都知道他說得對,雖然這一船物資沒動我們的根基,可是他們得手了,會有更多的人過來。我們能保護村子一次,能保護兩次,三次,四次呢?


 


狗蛋直接跳到船上,跟船上的人撕打到一起。


 


我想過去幫忙,可是被牽扯著脫不了身。


 


就在這時,突然有人從後面朝著狗蛋的後腦重重一擊,他身體一歪,掉進洪水中。


 


我驚呼一聲:「狗蛋掉下去了!」


 


狗蛋已經失去意識,雖然身上有救生衣,卻隻能隨著洪水伏伏沉沉向遠處漂去。


 


14


 


我想跳下水,可是有個家伙正跟我纏鬥,見我分神就想置我於S地,SS掐住我的脖子。


 


這時突然有人喊了一句:「是狗蛋啊!他們把狗蛋打S了!我的孩子!」


 


接著就是轟的一聲,關著老人的房門被弄破了。那些走路顫顫巍巍的老人,好像回到了年輕時候,抄起家伙就往劫匪身上招呼。


 


人擋S人,佛擋S佛。


 


四大爺的腰都直了,一根拐棍舞得虎虎生風。三舅媽拿的是雞毛掸子,抽得劫匪嗷嗷怪叫。陳姥姥抡圓了平底鍋,見一個打一個。


 


老人們拼了。


 


有人動了他們的孩子,這把老骨頭也不要了!


 


我剛被救下來,就不顧一切想往水裡跳。


 


可是我爹攔住了我,他含淚搖了搖頭。


 


我的眼前是無盡的洪水,狗蛋的身影早不見了。


 


由於老人們的加入,劫匪被反S了,一個不留全部抓獲。


 


我爹帶人出去找了幾回,沒有狗蛋的下落。


 


他們不能走太遠,走遠了很可能就回不來了。


 


我理解,可是我想自己去找。


 


這天我見沒人注意,偷偷溜到船邊,剛要解繩索,手就被按住。


 


是我媽。


 


「媽跟你去。」


 


「我不去了,媽!」我哭著撲到她的懷裡,突然就懂事了。


 


狗蛋還有很多事沒做,他的父母爺奶都在,我要替他照顧他們。


 


找不到狗蛋,仇要報。


 


15


 


我突然想起太奶的話,不做聖母。就是說我們救鄭家人是錯的。


 


難道劫匪是他們招來的?


 


想一下細節,還真是,他們能準確摸到老人住的房子,那裡的物資又多,又是最薄弱的環節……


 


我把我爹喊過來,分析了一下,我們打算好好審一下劫匪。


 


他們都被關在一個舊屋裡,用繩子捆著。


 


可是打開門才發現,一個人也不見了。


 


正疑惑,四大爺和另兩位老人走了出來。


 


「都給扔下去了,犯法的事,我做的,有事找我!他們害了我的狗蛋,我不能讓他們好好活著還吃我們的飯。」


 


我爹嗓子一啞,話沒說出來,點點頭。


 


這條線索斷了,我們去了老鄭家。現在索道不通,很不方便,有人想了個辦法,在船上綁繩子,各幢樓之間找到連接點,這樣不至於船到了靠不上邊。


 


我們對鄭家兄弟夠寬容的了,隻是關在屋子裡,也沒捆綁。


 


厚木門上開了洞,遞飯和接馬桶。


 


幾天不見,老鄭頭發都白了。


 


「就等你們來了。開鎖吧。」他說著帶我們走到木門前。


 


我們來了幾個人,有壯小伙坐鎮,倒不怕他們動粗,我爹上前打開鎖。


 


屋裡的情形一下就把我們驚呆了。


 


鄭大鄭二口鼻流血倒在地上,地板上全是抓痕,看得出來S前很痛苦。


 


「來搶劫的人有他們的獄友,他們給報信了。」老鄭說著,慢慢蹲下去,臉上帶著詭異的笑,「我沒教育好孩子,害了村裡人,害了狗蛋,我有罪。我給他們喂老鼠藥了。我也吃了……」


 


他癱到地上,口鼻有鮮血湧出。


 


我爹蒙著我的眼睛把我摟過去,把我的頭按到他的肩上。


 


我無聲慟哭。


 


這就是末世吧,真的很可怕。


 


16


 


我爹帶人對索道進行了修復,有的徹底被破壞了,隻有幾條還能用,但是比起之前就沒那麼方便了。


 


我爹給村子裡的人和物資都做了整合,集中在中間的幾幢樓上,又在外圍布置了路障。


 


年輕人都發了射釘槍、自制弓弩、彈弓等家伙,有人還做了長杆子前面加上鐵鉤,可以幹擾過來的船隻。


 


狗蛋的S,激起了全村的血性。


 


老年人說自己睡覺輕,自願輪流守夜。女人們做好後勤,沒有人抱怨,搶著幹活。


 


後面有幾撥搶劫的來犯,都被我們打退了。


 


第六個月到來了,雨沒有一點停的意思。


 


就連無線電都時有時無,外面的情況很不好。


 


因為洪水是全國發生的,像我們這種地勢中等的省份還淹到四層樓,地勢低的地方可想而知。


 


能保存下來的隻有存儲在四層樓以上的物資,現在隻怕早就用得差不多了。


 


飢餓撕去人類最後的一點理智。


 


來打秋風的人越來越多。我們村子像被圍住的一隻肥得流油的肉,四周是虎視眈眈的狼。


 


其實我們的物資也消耗很快。大家開始有意識節能。飲水統一發放,吃飯也盡量集中分配,連零食都集中起來,以防萬一。


 


雖然太奶說了,半年後雨會停下來,洪水退去。


 


可是這雨沒有一點停下來的意思,依然每天不停地下,所有人心裡都沒底兒了。


 


最讓我難受的是,不隻是失去了狗蛋,太奶也沒有再入我的夢。


 


我不知道她說最後一次來是什麼意思,或者她在那邊發生了什麼事。


 


17


 


那天早上,我朦朧中感受到一縷陽光在臉上跳動。陽光溫暖又舒適,讓我不願意醒來。


 


這是夢吧,我好久沒做這樣的夢了。


 


我翻了一個身,可是很快就坐起來,耳邊傳來歡呼聲。


 


我走到窗前,用力拉開窗簾,陽光傾灑滿地,天晴了。


 


一切來得好突然,昨天晚上還電閃雷鳴,今天雨就停了,正好半年。


 


太奶誠不欺吾。


 


我淚流滿面。


 


洪水撤得也很快,就像來的時候一樣,匆匆地,留下滿目瘡痍。


 


我們很快就開始恢復生產自救。


 


因為當時囤物資時,我爹很聰明地囤了很多種子,所以現在隻要把土地清理出來,就能開始耕種。


 


老人說,河水衝過的地更肥沃,來年是個豐年。


 


兩個月後,水已經褪盡了。


 


我找到太奶的墳地,打算修繕一下。可惜洪水把墳衝開了,裡面什麼都沒了。


 


我摸著歪倒的墓碑,五味雜陳,有很多話想說,又說不出來。


 


突然我發現墓碑不對勁,上面不是太奶的名諱,而是密密麻麻很多字。


 


我忙歪著頭認真讀。


 


【丫頭,太奶隻能幫到你這裡了。天機不可泄漏,那是我用畢生功德換回來的天機。託夢的次數有限,我把所有的功德都換掉了,隻能去投胎。這次不能做人了,做什麼,隨緣吧。】


 


我這才知道,太奶為了救我們, 付出的是什麼樣的代價。她用 108 年的功德,換了半年洪災的天機,透漏給我們。


 


沒有了功德,不知她投胎會去做什麼。


 


我們一家給太奶重新修了一個空墳, 回去的路上,心情沉重, 都不說話。


 


我爹提議:「附近鎮上有以物換物的,去看看?」


 


我媽忙附合:「好啊。我想看看。」


 


我知道他們都想讓我活得開心一點,就點了點頭。


 


我會努力開心的,為了這些我愛的,也愛我的人。


 


我的包裡鼓鼓的, 全是錢。那是出門前狗蛋媽硬塞給我的。


 


她把我當成小女兒寵著呢。


 


鎮裡樓房多, 活下來的人還真不少,比村子裡熱鬧多了。


 


很多人出來擺攤,都返貧了,沒有比能吃飯更重要的了, 擺出來的東西琳琅滿目。


 


這裡可以以物換物,也可以用錢買, 隻是物價高得離譜。


 


「我跟你說件事,如果成真了,你就得信我!」我太奶還是走不出套路文的邏輯。


 


「他我」突然一隻八哥幼鳥吸引了我的注意。


 


它正跟女主人對噴:「蠢S了!我厭蠢症都犯了!就這樣重生有什麼用!我呸!」


 


女主人氣哼哼說:「你閉嘴吧, 跟誰學的這一天罵罵咧咧的,就你話多,趕緊把你賣了。」


 


我突然明白了什麼, 眼前蒙了一層霧, 急忙過去拉住八哥的主人。


 


「我要了,多少錢?我要了!」


 


「好好, 不要多少錢, 這鳥剛生一個月,也沒教就學會說話了。嘴是真碎,你不嫌棄就好。」


 


「不嫌棄啊,我愛著呢。」


 


我把八哥接過來,它跳到我的手上, 歪著頭看我, 那眼神似曾相識。


 


可是另一隻手, 也伸過來, 拉住八哥的鏈條。


 


「我也要。」這是一個嘶啞的聲音。


 


我搶了一下, 沒搶過他,當即大怒, 可是一抬頭看到那張臉,就呆住了。


 


「姑娘別生氣, 他不搶這東西, 他不要。」一個老人走過來,推著年輕人走,還跟我解釋,「這孩子是我救下來的, 腦子受傷了,也不知道是哪兒的人,什麼都不記得了。」


 


老人扯著他往人群裡走,還在嘟囔:「飯都吃不起了, 要隻鳥幹嘛,沒有二兩肉……」


 


我流著淚追過去,用力喊出一個名字:「狗蛋!」


 


他回頭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