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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三爺就會欺負我。」


「看,連三爺都敢打了,還說我欺負人。」


 


我伸手勾上了他的肩,語氣佯裝蠻橫:


 


「打你怎麼了?我還敢咬你呢!」


 


說罷,狠狠地啃上他的嘴,然後被壓在床上親了個痛快。


 


床板吱嘎作響,連床邊的簾子都跟著顫了整夜。


 


8


 


隔天,我拿著畫好的圖紙,在吃飯時遞給了榮三。


 


「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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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接過看了一眼,眼睛一亮,抬眼看我。


 


我伸手撩了下頭發,語氣羞澀的:「之前三爺讓我去自家的酒樓吃飯,我瞧著酒菜都好,就是陳設久了。


 


「就用三爺給的銀子去別的酒樓探查,終於想好了怎麼陳設,可我……不會寫字,隻能畫給三爺看了。


 


「畫得不好,三爺別嫌棄。」


 


他看了又看,最後抬眼看我時,像是看著個寶:


 


「我瞧著大方又精致,倒是比別人家的都好,是個可行的法子。」


 


「能幫上三爺,那可太好了。」


 


我笑著,往他碗裡夾了一筷子菜。


 


他瞥了一眼我,唇邊噙著笑:「寶珠畫好了,那一定也想好了怎麼修整。」


 


我點頭。


 


我興奮的亮了眼睛,聲音都高了八度:


 


「自然,我連用什麼料子,布匹,怎麼去買和讓繡娘裁剪都想好了,就是……」


 


略微低頭:「寫不出來。


 


「不過也沒關系,我可以和掌櫃的商量著來,都是三爺的人,好說話的。」


 


他摩挲著指尖半晌,最後語出驚人:「這次不要別人,寶珠為三爺修整可好?」


 


我愣在了原地。


 


說實話,我沒名沒分住在榮家,雖然日子還好,但終究是仰人鼻息。


 


這次用心策劃,幫忙繪制圖,也是為了證明我不是隻能在床上哄人的娘子。


 


我想若這次我做成了,日後我拿著錢也能給自己開間鋪子。


 


自強自立,自己也能養活自己。


 


可現在,他……讓我去?


 


「三爺……我是個女子,我能行嗎?」


 


指尖被攥住,他手暖得像是火爐:


 


「怕什麼,你可是三爺手裡的寶珠。」


 


我垂下眸子,淚垂在了眼下:


 


「三爺待我是極好的。


 


「我一定好好做,不叫三爺失望。」


 


9


 


鋪面拆除,買料,修整,和人一遍遍地說細節。


 


最累人的就是吵架,和賣料子的人吵架,吵得我的嗓子都啞了,就為了哪一點折扣。


 


在另一家酒樓吃飯時,這次榮三的幾個器重的兄弟都在。


 


我罵人的時候太狠,嗓子都說不出來話了,隻能埋頭苦吃,準備一會去再看一眼店裡。


 


吳爺也在,見我狼吞虎咽得吃飯,看著榮三調笑。


 


「我給你帶回來的丫頭,怎麼?到了你家連頓飽飯都沒有?」


 


榮三看了我一眼,眼底有我沒注意到的心疼:


 


「這丫頭能耐大,幫我修整酒樓呢。」


 


吳爺一愣,隨後笑了。


 


「倒是個機靈的。」


 


我吃完了飯,就帶著丫鬟往外跑。


 


沒聽到身後屋裡吳爺問榮三:「人家跟了你,沒名沒分的,是準備當個妾室,還是想再等等,另娶個媳婦?」


 


室內安靜了片刻,有聲音響起:


 


「這丫頭你瞧著她乖巧聽話,日日三爺三爺的,其實內裡,也沒把我當個人物。」


 


「我想給她名分,可也得她心裡真心願意,搶來的,有什麼意思?」


 


吳爺嘆了口氣,沒再說話。


 


10


 


我到酒樓仔細地查探了一番,工匠活做得不錯。


 


誰知回去時,卻迎面對上了酒氣燻天,剛在賭坊把錢輸了個精光的王大牛。


 


見到我,他先是有些沒認出來的一愣,隨後就上來扯我的袖子:


 


「小賤人,穿金戴銀的還不孝敬你爹,老子打S你!」


 


丫鬟上來拉開他,卻被他一把推到旁邊一個踉跄。


 


我咬著牙:「你敢碰我一下試試?我可不是任你打罵的王招娣了,我現在是榮三爺的人!」


 


王大牛手一抖,轉瞬卻又盯上了我頭上的釵環首飾:


 


「就是榮三爺在這兒,我也是你爹!」


 


他想強硬些,可他終究害怕。


 


最後,隻能借著我娘和弟弟跟我打感情牌。


 


「你倒是過得瀟灑,還不知你娘和弟弟快要餓S了。


 


「招娣,你爹沒本事,你總不能見你娘和你弟弟也跟著我去S吧?


 


「你如今跟了榮三爺,是個本事大的,你得照顧照顧家裡。」


 


我就這麼冷眼看著他,直到他惱羞成怒:


 


「王招娣,老子當初就該把你賣到窯子裡!


 


「反正榮三爺沒納你,也就是玩玩,今天我就把你領回去,賣到窯子裡!」


 


他撕扯著我,想把我拉回家裡去。


 


小丫鬟年歲不大,嚇得邊拽我邊哭。


 


有個俊俏的少年人路過,身上還背著書,像是從學館剛回來。


 


見到此情此景,立馬正義地大喝一聲:「光天化日,竟敢強搶民女?」


 


然後衝上來,被王大牛一拳打上了鼻梁子,哀號一聲,鼻血四溢。


 


我無語地閉上了眼睛。


 


幾個人拉拉扯扯,路人不明所以地一旁圍觀。


 


聽到王大牛說要帶女兒回家,說那書生是我私會的外男,誰都不敢上前。


 


書生捂著流血的鼻子,想解釋,又紅著臉不知從何開始:


 


「我……我和她……她……」


 


說了半天跟沒說一樣,甚至越描越黑。


 


我被拉扯著又走了幾步,眼神瞥到一旁地上的木桶,已經想辦法準備自救了。


 


誰知,拉扯得太久。


 


許久還沒見我回家的榮三,沿路找了過來。


 


「哪個不長眼的,敢欺負我家寶珠?」


 


11


 


榮三爺大名鼎鼎,一時間人群作鳥獸散。


 


王大牛一見人,更是連腿都軟得差點跪了下來。


 


顫著聲音磕巴著:「三……三爺。」


 


原本兇狠地想要用桶砸人的我,瞬間紅了眼眶,委委屈屈地朝他看去。


 


他眉頭一皺,凌厲的眼神落在王大牛拽我的胳膊上。


 


王大牛立馬松了手,我瞪著通紅的眼睛立馬跑到了榮三的身後。


 


「三爺,我……我不是壞人,我是招娣的爹。


 


「我就是許久未見到女兒,一時心急,想帶她回去看看她娘。」


 


說著說著,怕是自己都信了,上前一步對我開口:「招娣,爹真的就想讓你回去看看你娘,你娘病了。」


 


榮三回頭看我,我還沒開口,他就像是明白了什麼一般,突然冷笑一聲:


 


「你女兒都叫招娣了,你還能多在意她?


 


「別忘了,她當初可是你抵債給我的,你當是我去你家求親求來的嗎?


 


「想來拉關系,給我當老丈人,也看看自己是個什麼德行!


 


「還有如今她叫王寶珠,是我媳婦,再來拉扯,小心我要了你的狗命!


 


「滾!」


 


王大牛渾身顫抖著跑了,連頭都不敢回。


 


榮三本來要拉著我就走的,誰知剛才那個書生,竟是大著膽子跑到我面前。


 


頂著滿臉鼻血,義正辭嚴地道:「寶珠姑娘,我瞧這男子不似好人,你既不是心甘情願嫁給他的,又何須對他虛與委蛇?」


 


我和榮三都沒讀過書,聽他說得亂七八糟的。


 


頓時,兩個人:「啊?」


 


他說罷,還伸出帶著鼻血的手來拉我。


 


我被嚇了一跳,立馬瞪大了眼睛,立馬躲到榮三的身後。


 


榮三:「他是?」


 


我搖了搖頭。


 


「我不認識他,王大牛要拉我走,他路過就上來救我了。」


 


榮三的眉頭更緊了:


 


「趕緊滾,再胡說,你這書生可不夠我打的!」


 


見他不耐煩,我立馬拉住他,看向書生:


 


「感念你剛才救我的情份,我心中感謝。


 


「至於其他,是我和三爺我們之間的事,與你無關!」


 


本以為這事情就完了,誰知道沒幾天,這人居然找上了門。


 


12


 


榮三狠狠地拍了桌子,大聲問了一句:


 


「再說一次,他來幹什麼的?」


 


下人嚇得聲音顫抖:「說……說是對寶珠姑娘一見鍾情,要來和……和三爺提親呢。」


 


高大的男人臉都是臭的,伸手指了指我,想罵人。


 


我抬眼裝可憐,他沒罵得下去。


 


最後隻能憤憤道:


 


「你還真是給我招人!」


 


關我何事?


 


我有些委屈,那人衝上來救我,又莫名其妙來提親。


 


還有那天的事,回來後,我分明清清楚楚地說給他聽了,現在吃味卻還要來怨我。


 


我吸了吸鼻子,紅了眼眶。


 


他指著我,指尖顫了又顫,最後狠狠地一擺手,沒罵出聲。


 


「也不知道哪來的白目書生!」


 


咬牙切齒地出了門。


 


我悄悄的,遠遠地跟在後頭。


 


門口那書生還真是遣了媒人跟著,手上提著兩隻雞,還有些許盒子,瞧著每沒一樣是貴重的。


 


榮三人高馬大地往門口一站,旁邊看熱鬧的都往裡躲了躲。


 


凌厲的目光掃過那沒幾樣的聘禮,冷笑一聲:「就這點東西,你敢來我家求親?」


 


書生面色一紅,然後義正詞嚴:


 


「我李楠雖然未曾科考中舉,但我也是一名舉子,日後更有廣大的前程。


 


「正所謂娶妻娶賢,我雖沒有家財萬貫,但日後寶珠姑娘過門,我們一定能舉案齊眉,白頭偕老的!」


 


他的話說得好聽,但榮三卻越聽臉色越黑:


 


「你是聽不懂人話?王寶珠是我媳婦,你算個什麼東西來我家門口求親?」


 


他往前一步,面目猙獰。


 


嚇得那李楠往後退了再退,明明怕得要S,卻寧可挨揍都不願意走。


 


「我……我既然來求親了,自然是打聽清楚了。


 


「寶珠姑娘雖然到了你們家,可你們一沒有媒妁之言,二沒有大喜之日,什麼都沒有怎麼能說是你媳婦?


 


「我對寶珠姑娘一見鍾情,我不介意這些!」


 


榮三咬著牙,伸臂一伸就拽住了李楠的領口,將人掐的雙腳都離地了。


 


我見勢不對,立馬衝出來喊了聲:「三爺!」


 


13


 


李楠被松開後,咳嗽兩聲,立馬抬頭看我:「寶珠姑娘!」


 


我看都沒看他一眼,就上前挽住了榮三的手。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來提親,但既然提親的對象是我,那我就出來跟你說清楚了。」


 


我看著他,目光平淡:


 


「我爹賭錢賭輸了,把我抵債給了三爺,無論有沒有名分,是不是明媒正娶,隻要三爺沒開口,我是不會離開他的。


 


「我沒讀過書,但也知道一句強扭的瓜不甜,你且回去吧。」


 


那書生意氣風發、滿臉喜色地來,又悲痛地走了。


 


晚間,榮三抱著我,渾身都被汗浸透了。


 


他輕咬了一口我的肩膀,嗓音沙啞:「想好了?」


 


我張了張嘴,啞的說不出話,隻好「嗯」了一聲。


 


我想過了,憑我如今破了的身子,嫁人也不過嫁給販夫走卒。


 


這輩子大抵也就和我娘一樣,賭一把男人正直。


 


她賭輸了,我選不了。


 


榮三雖兇悍,卻待我還算溫存,講究些許道上的兄弟仁義,想來若是將來娶了正妻,也會願意放我離開。


 


若是不願,我也能安份地做個外室,開間鋪面,怎麼都算能活得下去。


 


但他若是……非要我做妾,就不行了。


 


我沒籤賣身契,也不能把命放到別人手裡。


 


「三爺。


 


「我是個鄉下丫頭,不會讀書也不會寫字,家裡亂成一團,您也知道。


 


「我不敢奢望能給三爺當媳婦,我就想著別當了妾室,被人尋個由頭打S就好。」


 


我將自己的臉埋進他的懷裡,聲音發悶:「我給三爺當外室,當一輩子外室都行,隻要你還要我,我就跟你一輩子。」


 


我說得情真意切,可榮三卻沒再說話。


 


隻是將我往懷裡一塞,重重地壓了上來。


 


我垂下了眸子,有些難言的酸澀。


 


14


 


鋪面修整完畢,耳目一新。


 


紅布扯下後,我看到酒樓的招牌時,卻愣住了。


 


雕工細致的牌匾上工整地刻著四個字「榮寶酒樓」。


 


那是……我的名字,和他的名字嗎?


 


榮三和王寶珠這幾個字,這半個月裡我反反復復地學了好多遍,印象深的似乎要刻進骨子裡。


 


「高興傻了?」


 


肩頭被大手握住,他推著我一路進了酒樓。


 


「你辛苦了一個多月,隻是名字分你一半就想哭了?」


 


我吸了吸鼻子,垂下了眼。


 


不是因為名字的,是因為從小到大第一次被人當作了人,被看到了。


 


這似乎再平常不過的一件事,可我卻等了十幾年。


 


從招娣的名字,到了耀祖的出生,直到王大牛賭錢把我抵債。


 


沒人在意我,在意我是誰,在意我叫什麼。


 


可榮三說招娣不好聽,他說我叫寶珠……


 


「酒樓修整好後,我叫了許多生意上的朋友來看,都說又精致又雅致,看著就舒心。


 


「我的寶珠厲害得很呢。」


 


他沒再說些其他黏糊的話,可卻實實在在地讓我當了酒樓的大掌櫃的。


 


我摸著算盤和賬本,心熱得像是架了火,燙得心裡暖烘烘的。


 


本以為日子就要這樣好好地過下去。


 


誰知道,一個多月後,我在榮三的家門口看到了我娘抱著耀祖。


 


15


 


「娘來這裡幹什麼?」


 


粗糙消瘦的女人,抱著肉嘟嘟的男娃,如同枯枝一般的手臂明明無法負重,卻還是硬要將他抱起。


 


見我看過去,眼神膽怯卻又渴求地看著我:


 


「招娣……」


 


我沒說話。


 


在王大牛要把我抵債,她卻不曾開口時,我就不是她的招娣了。


 


我們當不成同仇敵愾的伙伴,也成不了無話不談的母女。


 


她咽了咽口水,目光落在我被榮三教養的細嫩皮膚和衣裙首飾上,終於也同王大牛一樣,對我露出了貪婪的目光。


 


「你爹你是知道的,每天除了賭錢就是賭錢,我已經好多天沒看到他了。」


 


「娘跟好多人打聽了你的消息,好不容易打聽到了,就想著來看看你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欺負你。」


 


「都是娘沒用,不過好在榮三爺是個好人,對你也上心,娘看到也就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