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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凌奕之所以敢將計就計,是我給的底氣。


 


凌奕知道,我站在他身旁。


 


他就可以利用林家軍的餘威。


但不知,這些兵,是真的聽命於我。


 


我爹S時,我十歲。


 


今年,二十。


 


十年。


 


人們隻看到,風雨壓彎了我的驕傲,磨平了我的性子。


 


卻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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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的籌謀下,朝堂早已換了好幾次血。


 


他們像水沉於海,像虎隱於林。


 


隻待號角起,便可絕S於千裡。


 


這次京城之亂很快被平復。


 


凌勍被亂箭射S,皇帝受重傷奄奄一息。


 


不出一月,皇帝駕崩。


 


皇帝駕崩後,太子凌奕替父下罪己詔。


 


公開我父兄慘S之真相。


 


凌奕此舉雖然被一些老學究罵大逆不道。


 


但更多是贊譽,贊他大義滅親,可開太平之世。


 


國不可一日無君。


 


山呼海嘯般,群臣擁立凌奕登基。


 


而凌奕自然是拒了又拒。


 


但一場驚變,皇宮再無皇子,最後,凌奕隻得接受,願擔天下為己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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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奕登基後,幹的第一件事就是讓欽天監測吉日。


 


說是要迎我為後。


 


欽天監正在那邊手指頭還沒掰明白。


 


這邊就有老臣哭天搶地。


 


大臣不滿自然有理由。


 


畢竟在滿上京的貴女中,我除了有個好爹,其他方面並不顯。


 


皇後的擔子太重,他們怕我擔不起。


 


於是便有懂事的朝臣出來打圓場。


 


「林家女一看就有賢德之相,定是希望我大梁江山永固,日月長恆。」


 


「不如,立後時一起封妃,這樣不但喜慶,也能彰顯我大梁君臣和諧。」


 


皇帝聽了,雖然生氣但也不好再罵人。


 


於是便不同意,也不拒絕。


 


就這樣,拉扯了三日。


 


結果沒出來,但我善妒的名聲卻出來了。


 


皇帝為了安撫我。


 


轟轟烈烈地擺駕到林府。


 


「最近有些老頑固在朝上沒事找事,殊兒可別惱了去。


 


「我當日答應你的話,自是算數。」


 


我想了想,應是我執意退婚那日,他允了我一生一世一雙人。


 


那日,我隻是沉默的時間久了點。


 


他便急急開了口。


 


因為,他從始至終都知道,誓言不值錢。


 


我將烹好的茶遞了一杯過去。


 


茶香嫋嫋,我的聲音也悠遠。


 


「我父當年扶先帝登位,為的也不是一己之私,而是希望我大梁海晏河清。


 


「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心腹,所以望陛下,切莫為了我,和大臣離了心。」


 


說著,我起身朝凌奕盈盈一拜,以臣下之禮。


 


凌奕屈身將我扶起,眼角瞬間染了紅。


 


「殊兒如皎皎明月,得之我幸。」


 


我悠悠一笑。


 


幸嗎?


 


但願你大婚之日,還能說出這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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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奕從我這裡拿到了滿意的答卷。


 


第二日,林府便收到了皇帝的冊封詔書。


 


然後又一日,收到詔書的是新任丞相家,和太傅家。


 


我代表武將,丞相領銜文臣,而太傅則彰顯皇帝德行。


 


如此三足鼎立,方可保他朝堂安穩。


 


春花嘖嘖。


 


「可真是既要又要。」


 


秋梨也嘖嘖:「哎,還不是如先前那位一般,這凌家人……」


 


其實既要又要也沒什麼不好,就是急了點。


 


先帝是,前太子是,現在這位陛下也是。


 


而我最擅長的,便是慢慢等。


 


等背脊生出羽翼。


 


然後,大鵬一日同風起,扶搖直上九萬裡!


 


23


 


大婚那日,舉國歡慶。


 


凌奕也高興。


 


有一股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的豪邁。


 


不過那一日,我也確實極美。


 


十歲,我還沒太長開,便被封為上京第一美人。


 


然後,美了沒幾天,就被風吹雨打落。


 


還好,江南三載,把我又養回了人樣。


 


我一雙美目含情,嬌軟地看向凌奕。


 


「陛下。」


 


我對凌奕從未呈現過如此嬌態。


 


所以隻一眼,他便晃了神。


 


然後乖乖喝下我遞過去的合卺酒。


 


他喝完,我又斟了兩杯。


 


待他倒下時。


 


我才從旁邊的帷幔裡又拉出一人。


 


是另一個「凌奕」。


 


我與「凌奕」再飲合卺酒。


 


然後當著凌奕的面,交頸纏綿。


 


一般的合卺酒裡都會有春藥。


 


所以,凌奕喝得急。


 


但不知,他喝的那杯,是毒藥。


 


毒入肺腑,肺腑會一點點腐爛。


 


但一時S不了。


 


凌家欠的債太多,我不會讓他S得這麼痛快。


 


「為什麼?」凌奕口鼻流血,像一條血色長蟲,一點點向我爬過來。


 


當年,林家軍S傷無數。


 


後來,錢元棕挖了萬人坑,硬生生把生的S的都一起活埋。


 


那時,又有多少人,是拼了最後一口力氣往上爬。


 


但最終,也沒有掙脫S亡的命運。


 


我一腳把凌奕踢開。


 


他睜大雙目,驚恐又不解。


 


「賢妃,淑妃那邊你若是不喜,我不納便好,殊兒,對我,你怎麼如此狠心?」


 


我笑得眼淚快出來。


 


不知是我演得太好,還是他們太蠢。


 


從始至終,他們都把我當成隻懂情愛並可隨意踐踏的小女人。


 


我想,若沒我父兄之S,我怕真的會成為一個隻會拈酸吃醋的女娘。


 


丈夫不寵我了,我便會跑回家去,大不了,休夫就是。


 


但他們都S了。


 


後來是恨給我重鑄了一副身骨。


 


讓我錚錚立於這天地間,也看到了更多人間的暗,百姓的苦。


 


這苦讓我看得更遠,想還這天下一縷清明。


 


而S凌家人,隻是一個開始。


 


我一腳踩在凌奕的臉上,狠狠碾壓。


 


「你們凌家人真是健忘啊。


 


「凌奕,你可曾聽過我太祖的事。」


 


當年,我太祖和大梁先祖一起打天下。


 


得勝後,我太祖心甘情願輔佐大梁先祖。


 


從此,一人戰沙場,一人安朝堂,這才換來這大梁承平百年。


 


後來是我祖父。


 


再後來是我父兄。


 


這大梁每次江山不穩,都是我林家兒郎用血肉去堵。


 


關山那一戰,加上我父兄,林家S了上百直系兒郎,旁支加一起更不計其數。


 


可最終得到了什麼?是含冤而S,是家破人亡。


 


「所以,這大梁的江山,也該換個人坐坐了。」


 


24


 


我沒處S凌奕。


 


而是把他關到了冷宮地下的暗室。


 


這暗室是含沉五年前帶人挖的。


 


是的,含沉沒S。


 


當年,我小哥被腰斬的時候,他是見證者。


 


他武藝高,支撐到了最後。


 


後來,快餓S時,是我爹剜了腿上的肉。


 


他一邊吃,一邊流淚。


 


不吃,會S。吃了,才有力氣。


 


也是最後這口力氣,讓他從那萬人坑裡爬出來,然後又一步步爬回京城。


 


走時,含沉是這上京最美的少年。


 


但回來後,卻滿身膿瘡,而膝下,幾乎隻剩一副白骨。


 


父兄戰S,滿府悲痛。


 


但還不至於心S。


 


因為林家自太祖起便是以護天下蒼生為己任,萬S不辭。


 


但含沉回來了。


 


我們才知道,那皇帝的恩賞,鑲金的門楣,不過都是假象。


 


是他們為掩蓋真相而鋪上的遮羞布。


 


林家兒郎向來以戰S為榮耀。


 


但冤S不行。


 


這仇,得報。


 


在戰場,父兄可以以身為刀槍,在朝堂,亦是。


 


為報仇,祖母可S,母親可S,我亦可S!


 


25


 


一個月後,我和含沉去看凌奕。


 


含沉頂著凌奕的面皮。


 


逼真到凌奕自己都恍惚了半晌。


 


這一個月,含沉仗著人逢喜事精神爽。


 


雷厲風行處理了好幾樁大案。


 


牽扯的都是凌奕真正的親信。


 


而馬前卒是新丞相,王楨。


 


大婚那日。


 


含沉讓人砍了凌奕的手腳。


 


現在,他就被放置在一口缸裡。


 


我大哥被砍了腦袋,所以凌昇被做成了蹴鞠。


 


我二哥被亂箭穿心,所以凌勍便也S於亂箭之下。


 


我小哥被攔腰截斷,於是我們便給凌奕安排了這樣的下場。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凌家人,值得!


 


含沉當著凌奕的面揭下面皮。


 


凌奕詫異得眼珠子快瞪出來。


 


「含沉。


 


「你沒S?」


 


「嗯,沒S。」


 


含沉從長靴裡抽出匕首。


 


一邊笑,一邊割凌奕的臉皮。


 


「留著你,就是想讓你喊一聲我的名字。


 


「是的,含沉沒S。


 


「含沉當年留著一口氣爬回上京,就是為了取你們凌家一群畜生的狗命。」


 


當年,我見了父兄的屍首,便夜不能寐。


 


而含沉,眼睜睜看著五萬人一個個倒下。


 


他說:「殊兒,你見過割麥子嗎?


 


「那些同胞,我病時,有人喂過我飯,我傷時,有人把手遞過來,讓我咬他。


 


「無戰時,他們還笑話我,說讓我穿了女裝去陣前,我唱曲兒,他們砍腦袋,定能大獲全勝。


 


「活生生的人啊。


 


「可最後,他們卻像是秋天的麥子似的,一批又一批地都在我眼前倒下。


 


「我想閉眼,可我不敢啊。


 


「我得活著,我得把他們的仇都報了,我得讓咱爹、咱哥的冤得以昭雪。」


 


含沉剔了凌奕臉上的肉。


 


又割了他的舌。


 


「有冤不得言,凌奕,如今,你也該嘗嘗這滋味了。」


 


我一根根仔細地擦含沉的手。


 


然後漫不經心道:「你下去告訴你的父皇,這江山,現在換我林家人來做了。


 


「我們會有自己的孩子,無論男孩女孩都會繼承皇位。


 


「我還會給孩子改母姓,姓林。


 


「不如就借欽天監正的口,說是隻有改姓才會江山永固吧。


 


「當然也會有人反對,但是,我不介意都S了。


 


「現在武將歸順,至於文臣,你不知道吧,我十年前就開始扶持學子,你提拔上來的新貴大部分都是我的人。


 


「對了,還有王楨,他早就是我們的人了。


 


「之前他喜歡我娘,但沒搶過我爹,便每日裡罵我爹,他罵我爹我就拔他胡子。


 


「後來,我爹S了,他卻哭得最慘,最後哭暈了,還差點栽到茅坑裡。


 


「所以,你當初要納他女兒,而我之所以會答應,就是為了讓你放松警惕。


 


「而太傅,幫你的好父皇做了不少惡事,那淑妃,過段時日扔井裡就好了。


 


「而你,我不會讓你S。


 


「你S了你父皇,那這剩下的罪,就隻能你替他受了。」


 


說完,我和含沉攜手走出冷宮。


 


「殊兒,天終於晴了。」


 


「是啊,終於晴天了。」


 


我們來時,漫天飛雪。


 


而現在,雪後初霽,陽光耀眼。


 


我和含沉一起朝著北方行跪拜大禮。


 


「忠魂不泯。林家幼女林殊,請各位英靈,安心,歸西!」


 


「忠魂不泯。林家養子林含沉,請各位英靈,安心,歸西!」


 


尾聲


 


「凌奕」登基後,很快政令通達。


 


一年後,我誕下公主,直接封為皇太女。


 


三年後,「凌奕」病逝。


 


我臨朝聽政。


 


同年,含沉改名林邁,帶領林家軍開始徵戰天下。


 


欽天監也提出改姓以固國本,雖然有很多朝臣不滿, 但兵權在手, 無人敢言。


 


是以,凌澤改名為林澤。


 


寓意,澤被天下!


 


五年後,大梁統一六國。


 


之後軍隊改革, 女子可以入仕, 有先鋒者開拓海運, 大梁商貿日漸發達。


 


皇太女十歲時,含沉過世。


 


他早就傷了根本,連年出徵更是讓病情雪上加霜。


 


起初, 我心疼, 不允。


 


但他卻異常固執,他說以戰才能止戰。


 


他說,人是活物,不是麥子。


 


人應該活在親人身邊,不應該S在戰場之上。


 


含沉S後, 我又生生熬了八年。


 


直至太女十八歲登基。


 


太女五歲入金鑾殿, 十歲理政, 如今已文韜武略在身, 周圍又有我與含沉為她選的能臣良將。


 


相信她能承林家風骨, 拓江山偉業。


 


我走那一日,春光燦燦, 滿樹桃花映窗前。


 


早起,我吃了幾口粥, 然後便慢慢閉上了眼。


 


我想,也是時候, 去見見我的親人了。


 


我爹、我娘, 還有我的老祖宗。


 


大哥、二哥、小哥,還有含沉,那個愛哭鼻子的簪花少年。


 


自此。


 


我摔得不輕。


 


「(亦」從此,鮮花照人間!


 


含沉番外


 


含沉是父親撿的一個孤兒, 貌美,聰慧。


 


無家世背景,亦無名。


 


後來,人人都說我生得好, 有沉魚落雁之貌。


 


他便給自己改了名,含沉。


 


但這名,也隻用了五年。


 


此人, 十五歲前為我徵戰。此後, 為天下徵戰。


 


這大梁萬裡河山, 他鑄下功勳無數。


 


但史書卻不曾提及一筆。


 


因為含沉,早已在十五歲那年,S於關山。


 


但在我自己的史書裡。


 


他是我的竹馬。


 


是我忠誠的衛兵。


 


是我的刀是我的劍, 也是我至S都深愛的夫君。


 


在那些至暗的歲月裡,是他日復一日,讓鮮花映於我窗前。


 


也是他,讓我即使深陷黑暗, 卻不至於被黑暗吞沒。


 


是他,讓我手握屠刀,卻最終還是活得光明磊落。


 


而我於他。


 


亦如此!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