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大部分人一樣,害怕玻璃棧道,害怕過山車,害怕跳樓機。
無傷大雅。
我從來沒有想過去克服。
可是方準卻覺得不行。
他說:「如果你想要成為更好的人,就一定要克服自己心底的恐懼。」
他說:「我幫你。」
而他幫我的方式就是帶我去蹦極。
我很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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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第一次那麼果斷地拒絕他。
他說:「那行,你不跳,你陪我一起去,我跳給你看。」
那時候我還挺感動的。
我覺得他要蹦極是因為愛我。
可是到了那裡,情況就變了。
他拖著我,讓工作人員給我穿蹦極的裝備。
我都懵了。
等反應過來就開始瘋狂地掙扎。
一開始工作人員可能還覺得我們是在鬧著玩兒,直到我開始哭開始求。
工作人員說:「本人不願意,不能跳。」
方準點頭,「不跳,隻是帶她感受一下。」
他還問:「這樣就是綁好的狀態嗎?」
工作人員點頭。
我以為他說的是真的。
我以為他真的隻是帶我感受一下蹦極的高度。
可是當我顫顫巍巍地站上跳臺,他竟然將我一把推了下去。
「什麼時候的事?我怎麼不知道。」薛桃語氣很不好地問。
我說:「十個月前,你在國外。」
被推下去的那一瞬間,我隻覺得我要S了。
而我也真的差點兒S了。
心髒驟停,休克。
差點兒沒救回來。
「瘋子!」薛桃咬牙瞪著我,「那你還跟他在一起?你是真的不要命嗎?」
那一次我是真的嚇壞了。
醒來後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分手,我甚至害怕看到他。
可是所有人都勸我:方準是愛我的,隻是用錯了方式。
而方準,他寸步不離地守著我,最後甚至跪在了我面前。
他說:「我錯了,歲歲,隻要你不離開我,我什麼事都答應你。」
我承認,我心軟了。
或者說,我的固定思維告訴我,隻要不是因為移情別戀,我們的關系就還有救。
六、
薛桃說我做了一個錯誤決定。
「你在十個月前就應該跟他斷幹淨。上次沒有堅定立場,這次你一定不能心軟。」
「那可能要讓薛小姐失望了。」
一個熟悉的聲音突然傳來。
我以為自己幻聽了。
這不是方準的聲音嗎?
可是,他怎麼可能在這兒?
「方準?你來幹什麼?」
薛桃猛地站到我面前,將我擋在身後。
抬起頭,我看到了方準。
他穿著筆挺、周正的西裝,裹挾著一身壓抑的怒火,跟當下的場景格格不入。
「薛小姐,這是我和歲歲的事,希望你不要插手。」
「哈,你和歲歲?你們已經分手了好嗎!」
「我沒有同意。」
「管你同不同意!你以為是離婚嗎,還需要徵求雙方意見?分手而已,歲歲想分就能分。」
薛桃和方準向來不對付。
這時候的兩人劍拔弩張。
如果不是性別不對等,他們很有可能已經打了起來。
而這並不是我關心的。
我愣愣地看著方準,「你為什麼會在這兒?」
方準眉頭深鎖,「秦歲禾,我讓你離開,是讓你好好冷靜,不是讓你來喝酒了。你忘了,你答應我什麼了?」
「我問你,你為什麼會在這兒?」我提高聲音,固執地發問。
「跟我回去,這裡不是你該來的地方。」
我徹底被他激怒了。
直接將手裡的包摔在他身上。
「方準,你為什麼會在這兒?你是不是跟蹤我?」
方準被我打的踉跄一步。
在我的一再追問下,他終於開口了。
他說:「我在你手機裡安裝了定位。」
一瞬間,我遍體生寒。
「你他媽的……」
薛桃直接爆粗口,要衝上去。
不過被我拉住了。
「你走吧,大庭廣眾的,我不想跟你鬧的太難看。」
方準說:「你跟我一起走。」
我直直地看著他,「方準,你別逼我。」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語氣太S沉。
方準愣了下,沒有再糾纏。
「歲歲,不要喝酒,對你身體不好,不要讓我擔心。」
「我去,滾啦你,裝什麼大尾巴狼!」薛桃控制不住大聲罵道。
七、
因為方準,我們敗了興致。
沒再多留,直接回了薛桃的住處。
這一夜我睡的並不安穩。
就像之前的十個月。
那十個月,我們過的很擰巴。
我原諒了方準,卻不代表我完全釋懷。
甚至我開始重新審視我們的關系。
曾經那些方準對我愛的表現,都開始慢慢地讓我感覺窒息。
他不允許我加異性的微信,他不允許我穿膝蓋以上的短裙,他不允許我畫濃妝,他不允許我超過八點回家。
回家的第一件事是洗澡換衣服,不然不允許坐家裡任何一塊地方。
不能在家裡吃任何零食,因為有味道和碎渣。
喝水的杯子不能弄混,他的是他的,我的是我的。
他工作,我必須陪著,不能看電視、玩手機。
晚上十點手機關機,必須關燈睡覺。
一日三餐必須按他規定的吃。
…………
這一件件一樁樁,曾經的我沒有想過反抗嗎?
但都被他一句「我是因為愛你、關心你」給打消了。
可是一次蹦極,曾經那些光鮮的外表都被打破。
回觀我的生活。
壓抑,緊繃,令人窒息!
我已經快要喘不過氣了。
沒有任何一段關系是戛然而止的。
都是一次次的事件累積,最後全線崩塌。
十、
成年人的崩潰隻能在夜晚。
因為白天還要工作。
我到公司的時候,所有人都看向了我。
說實話,不僅是他們,就連我自己早上照鏡子的時候都還會愣一下。
「怎麼突然換發型了?」相熟的大姐問。
我笑著說:「換個發型,換個心情。」
其實心情五味雜陳。
大姐笑了笑,「挺好的。」
一天忙碌下來,臨近下班的時候,大家都在商量著,要不要一起去吃火鍋。
這種情況下他們是不帶我的。
不是他們孤立我,而是我太多次拒絕他們的邀約了。
「我能一起去嗎?」我問。
他們驚訝地看著我,然後說:「當然。」
下了班,走出辦公樓,我一眼就看到了那輛熟悉的車。
方準的。
我選擇無視,準備上同事的車。
可是身後卻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
下一秒,方準拉住了我。
前面是等著我同事,後面是拉著我不肯放手的方準。
我隻能笑著對他們說:「不好意思啊,我下次再跟你們一起去。」
但是我想,我的笑容應該挺難看的。
等到同事離開,我掙脫開方準。
「找個地方,我們談談吧。」
方準說要回家,我沒有同意。
我選了一家貓咖。
方準不肯進。
他沉著臉說:「你在鬧什麼?你不知道我對貓毛過敏嗎?」
我搖頭,「你對貓毛不過敏,你隻是不喜歡而已。」
「因為你的不喜歡,我隻能把胖球寄養在我爸媽家。」
方準問:「你到底想說什麼?」
我說:「我想說的是,我們的關系裡,一直退讓的都是我。現在我不想再退了,你願意進就進,不願意進我們就不用聊了。」
說完,我直接轉身走了進去。
方準最終還是走了進來。
隻不過臉色難看、全身緊繃。
他多愛我呀!
如果有人看見,一定會這樣說。
畢竟為了我,他克服了自己的不喜歡。
就連他自己都是這樣認為的。
他說:「我進來了,現在你可以跟我回家了吧!」
我沒有回答他。
我問他:「你現在是不是特別難受?感覺自己渾身都是細菌,哪哪都痒?」
方準的肌肉瞬間緊繃。
我緩緩撫摸著腿上的橘貓,「那你是不是稍微能夠體會下,我被你從 200 米的高空推下去的感覺?」
方準愣了下,接著表情逐漸不耐,「我已經跟你道過歉了,我也承認了自己的錯誤,我甚至都給你跪下來了,你還想怎麼樣?」
我說:「我不想怎麼樣,我隻想告訴你,你傷害過我,我嘗試原諒你,可是換來的卻是你變本加厲地控制我。」
「現在,希望我們好聚好散,不要鬧的太難看。」
我以為我和他之間是可以有效溝通的。
可是他的一句話卻讓我知道,我錯了。
他說:「我是為你好,你不夠成熟,做事猶猶豫豫。身為你的男朋友,我有義務幫你做決定。」
我知道,我和他已經完全沒有談下去的必要了。
我認真地看著他,「方準,我們分手了,不管你同不同意,我都已經下定了決心,希望你不要再來糾纏我。」
方準的語氣逐漸暴躁,他低吼:「你有完沒完?你還要作到什麼時候?不就是頭發嗎?行了,我跟你道歉行了吧!」
「什麼叫你跟我道歉行了吧!方準,那是我的頭發,你剪了我的頭發,你本來就應該跟我道歉!」
我的眼眶燙的我想落淚。
「方準,我真後悔跟你在一起。」
方準臉色陰沉,「那你當初就不應該答應我。」
「秦歲禾,我不同意分手。」
「你沒有資格跟我提分手。」
這話太荒唐了。
「方準,我們正正常常談戀愛,憑什麼我連提分手的資格都沒有?」
他說:「我追了你半年,我為你付出了那麼多,你憑什麼跟我提分手?」
我被氣的全身發抖。
「所以你現在是要跟我清算這兩年嗎?行,你說,多少錢,我賠你!」
他說:「我的時間,我的付出,你賠的起嗎?」
終於,我控制不住了,操起桌上的咖啡就潑到了他臉上。
「你真以為我欠你的?我們平等自由地談戀愛,你有付出,我沒有嗎?到頭來成了我欠你的!」
「方準,你不要欺人太甚!」
十一、
方準追了我半年,無微不至、全心全意。
我和他是在生意桌上認識的。
男人談生意,離不開酒。
有了女人,就更過分。
當時我剛畢業,什麼都不懂。
老板說讓我陪他去談生意,我就以為是老板器重我。
其實他不過是因為我的樣貌,想要我給他的談判添磚加瓦。
酒桌上,那些男人像餓狼一樣圍攻我,一個勁兒地敬我酒。
而我老板,冷眼旁觀。
是方準站了出來。
他說:「為難人家小姑娘幹什麼?我跟你們喝。」
方準的家庭條件很好。
他的父親是地產大亨,作為一個富二代,他有自己的公司,做的風生水起。
那些人忌憚他,就都老實了。
後來離開的時候,他突然靠近我對我說:「早點辭職,不然你會吃大虧。」
我接受了他的建議,第二天就辭職了。
再次見面,是在現在的公司。
看到我的時候他很驚訝,然後低笑出聲。
他說:「真聽話。」
從那之後我就開始頻繁地見到他。
他約我吃飯、看電影,給我送花、送禮物。
方準太容易讓人產生好感了。
他成熟、穩重、帥氣、多金。
每一樣都是他的加分項。
可是我卻害怕。
他太好了,好到我自慚形穢。
我覺得我高攀不上。
我和他在一起不會有好結果。
所以,在他一個月後向我表白的時候我拒絕了。
可是他卻沒有放棄,反而愈挫愈勇,仿佛我激起了他的勝負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