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半年他為我做了很多。
而讓我最感動的有兩件事。
第一件,我去外地出差,卻因為雷暴被隔在那裡,而那時候恰逢我的生日。
方準沒有告訴我,他隻身一人驅車一千多公裡趕到我身邊,隻為跟我說一句遲到的生日快樂。
第二件,我開車和別人追尾,我的全責,別人不依不饒,甚至想要打我。
我嚇壞了。
就在我不知道怎麼辦的時候,方準趕來了。
他三言兩語為我解決了困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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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問他怎麼會在這裡。
他說:「我看你開車不熟練,很擔心,所以上次我在你車上安裝了一個報警系統。如果車子發生碰撞、意外,我就會收到消息。」
他說:「你不會怪我吧!」
那時候的我已經被愛情衝昏了頭腦。
不要說怪他,我甚至覺得他給我了全世界最大的安全感。
可是現在想想,就算要安裝報警系統,他也應該徵求我的同意。
可是他卻私自做了決定。
很多東西其實早有苗頭,隻是我被愛情蒙蔽了。
想到那個報警系統,我決定去 4S 店卸載了。
可是 4S 店的工作人員在聽完我的描述後卻是一臉驚訝。
他說:「確實有這種系統,但是您的車安裝不了。」
我一臉迷茫。
沒有?
可是方準明明在我沒有通知他的情況下第一時間趕到了。
「你再幫我檢查一下吧。」
在我的強烈要求下,工作人員對我的車子進行了全方位的檢查。
等到結束,他問我:「您知道您車上有兩個監控嗎?」
「……什麼?」
他說:「一個在後視鏡上,是車外監控。」
然後他指了指主駕駛室前面,「還有一個在這裡,是車內監控。」
徹骨的寒意從我腳底彌漫全身。
所以不是報警系統,而是車內監控!
方準,他怎麼敢的?
他到底還做了多少我不知道的事?
「小姐,您沒事吧?……需不需要幫您報警?」
我條件反射地點點頭。
反應過來又連忙搖頭。
我說:「你能幫我把車內監控拆掉嗎?」
分手就好了。
我想:分手就好了。
可是方準卻沒有想過放過我。
十二、
我在薛桃家住了四天。
但這並不是長久之計。
雖然薛桃說可以讓我一直住。
我開始找中介,看房子。
薛桃問我:「你不回你爸媽家?」
我苦笑著說:「他們還不知道我分手了。」
薛桃疑惑:「不至於吧!」
我嘆息,「很至於。」
有的人真的經不起念叨。
我剛跟薛桃說起我爸媽,他們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我媽說:「下班了回來吃飯,媽做了你最愛吃的螞蟻上樹。」
我心裡咯噔一下,「我加班,不回去了。」
我媽沉默了幾秒,接著嘆了口氣:「回來把,有什麼事兒我們坐下來聊。」
全程圍觀的薛桃問我們在打什麼啞謎。
我說:「自從我和方準在一起後,我媽每次打電話都是讓我跟他一起回去吃飯。」
這次她沒說。
說明她知道我們分手了。
我沒告訴他們。
那就隻能是方準。
他把我的父母搬了出來。
逃避解決不了任何問題。
我最終決定回家去。
方準果然在。
家裡的氣氛很融洽。
方準正陪我爸下著棋,我媽在廚房裡做飯。
聽到開門聲,方準第一時間站了起來,「回來了。」他說。
仿佛我進的是他的家。
看到他我愣了下。
他現在的樣子,如果是在我們談戀愛的時候,我肯定會笑出聲。
可是,此時此刻,我卻如鲠在喉。
他無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頭,「是不是很怪?」
他上前一步抓住我的手,「歲歲,之前是我不對,我不應該不經過你的同意剪掉你的頭發。」
「現在我把頭發剃光了,就當我向你賠罪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面無表情地掙脫開來,同時退後一步。
「不好。」
「方準,我和你的問題不僅僅是你剪掉了我的頭發。」
方準說:「我知道我之前強迫你蹦極你還記恨在心。那我也去蹦好不好,我去蹦十次、二十次、一百次,蹦到你消氣為止。」
強烈的無力感向我襲來。
「不是不是不是,是這兩年一件件、一樁樁。方準,我快被你逼S了,你放過我,好不好?」
方準臉上溫柔的表情瞬間收斂,他就那麼冷冷地看著我。
他的目光陰寒,隻看的我心裡打突。
直到我媽突然出來。
我拍了下我的胳膊,沒好氣地說:「好好的,說什麼S不S!」
「你們這小孩子家家的,一天到晚真能折騰。不就是頭發了,剪了還能再長。你看小時候,你把口香糖粘到頭發上,我們還不是貼著頭皮給你剪的。」
我吼道:「這能一樣嗎?」
我媽一瞪眼,「怎麼不一樣?」
看到我的樣子,她又軟了下來,「行行行,就算他有錯,他這不也剃了頭發跟你賠罪了。」
「你們一人退一步,這事兒也就過去了。」
看著我媽一副大事化小的樣子,看著我爸一副沒什麼大不了的樣子,以及方準不動如山的樣子。
我隻感覺自己仿佛站在了全世界的對立面。
「那你們知道嗎?他在我車上裝監控,車內監控。」
「他這是犯法,他侵犯了我的個人……」
我的話就像一粒灰塵落入大海,沒有掀起任何波瀾。
我踉跄兩步,不敢相信地說:「你們都知道!」
我媽有些無奈地看了眼我爸。
我爸說:「方準跟我們提過,他也是關心你。你開車技術本來就不好,不是磕了就是碰了,這城裡的綠化帶,哪裡沒被你刮蹭過?」
我質問:「那他為什麼不告訴我?」
「還不是怕你不同意。」
「明知道我不同意,他為什麼要做?」
「那不是關心你嗎?」
這樣的對話仿佛是一個S循環,「我不需要,我不需要。」
「你這孩子怎麼回事兒?怎麼好賴不分?」
我爸有些動氣。
我把矛頭轉向方準,「都是你,都是因為你,看到我爸媽站在你那邊,你是不是很得意。」
「方準,我告訴你,這次誰來都沒用,這個手我分定了。」
「秦歲禾!」我爸大聲吼道,「我們是不是平時太慣著你了?」
「好了好了,吼孩子幹什麼?你帶著小方先坐,我跟歲歲說說話。」
我媽生拉硬拽,將我帶到了臥室。
「歲歲,你懂事點。媽媽知道你不高興,可是生生氣就好了,你這麼一直鬧,到時候不好收場。」
我看著我媽,「您是不是覺得我在作?」
她沉默了。
「哎!」
我諷刺一笑,突然覺得自己挺失敗了。
「媽,我沒作沒鬧,我是真的想分手。」
「為什麼呀?」我媽不理解,「就因為他剪了你的頭發?」
「媽,您知道嗎,我和方準在一起,犯錯了是要寫檢討的。」
而在他那裡,我所謂的犯錯是:昨天偷吃了火鍋,今天是異性多說了幾句話,明天沒有按時回他消息,後天對服務生笑了下……
一開始我把這些當作情趣。
他讓我寫檢討,我就想著,就當是我寫給他的一封情書。
可是慢慢的,他讓我認錯的次數越來越多,而所謂犯錯的事也越來越雞零狗碎。
後來我直接摔了筆,告訴他我不寫了。
為此他跟我冷戰了十五天。
最後是我承受不住,妥協了。
「媽,您知道他對我有多冷漠嗎?我摔倒了,他不會扶我,隻會第一時間指責我不小心。」
「我被刀割了手,他不會幫我止血包扎,隻會數落我毛毛躁躁。」
「上次去爬山,我把腳崴了,我讓他扶一下我,可是他拒絕了。他說這是我自己犯的錯,就要自己承擔後果,不然不會長記性。」
等到我從山上下去,我的整個腳都麻了,疼麻了。
我哭的稀裡哗啦,質問他為什麼要這樣對我。
方準抱著我對我說:「我隻是想讓你更仔細更小心,歲歲,我是因為愛你啊,你以為看著你疼,我不難受嗎?可是真正的愛不是毫無底線的包容,而是讓你成為更好的人。」
「哎,這有什麼?男人都這樣。」我媽打斷我,「你爸還不是一樣,我昨天摔了一個盤子,他說了我半小時。」
「可是媽,我爸數落您的同時,他是幫你收拾,還是站在一旁,看您手忙腳亂?」
有些事兒我是這兩天才覺出味的。
曾經,當方準數落我做錯了事的時候,我總是心裡不舒服,但是那時候的我還沒明白原因在哪裡。
現在想來,是他冷漠的態度。
他雙手抱胸,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他的眼神不像看愛人。
像看不受馴服的小寵物。
「媽,之前您問我,我和小謝從小就認識,為什麼突然就斷了聯系。我告訴您是因為我們都長大了。」
「可實際上,是方準不讓我跟他聯系。我現在的通訊列表,除了我爸,沒有一個異性。」
我媽沉默了一會兒。
她說:「歲歲啊,你現在還小,有些事兒你不懂。這世上哪裡有人十全十美的?小方已經很不錯了。」
「他既不吃喝嫖賭,也不打人罵人,他還會給你洗衣做飯、收拾家務,而且他家境還那麼好。」
「現在像他這樣的條件,可是香饽饽。」
「他有些事兒確實做的有點過頭,但他也是關心你,為你好。你看,你哪次沒有承認錯誤?」
「歲歲啊,做人不能求全責備,十全十美的人,你去哪裡找?」
十三、
我們最終不歡而散。
我沒有辦法說服父母,就像他們也沒有辦法說服我一樣。
離開的時候,方準跟了上來。
「你到底想怎麼樣?」下樓後我質問他。
他說:「我隻是想讓我們回到從前。」
「回到從前?」我冷笑,「回到你不滿意就讓我寫檢討,我不妥協你就跟我冷戰,我不願意你就強制執行的從前?」
方準逐漸煩躁。
「我隻是幫你改掉不好的習慣,讓你成為更好的人。你以前都不會這樣的,現在你到底怎麼了?是不是薛桃?是不是她跟你說了什麼?」
「跟薛桃沒有關系,你不要扯上她。」
「方準,你是不是從來都不覺得你自己有問題?」
「什麼是更好的人?你要是覺得我不好,你就去找更好的,為什麼就非要改變我?」
「你看,我們連三觀都不合,怎麼在一起?」
「你別跟我說什麼三觀。」方準吼道,「哪裡有什麼三觀不合?就看你願不願意改變。」
我怒斥,「憑什麼是我改變?你怎麼不去改變?」
方準看著我,「秦歲禾,你為你做的還不夠多了,你還想怎樣?」
「我要你離我遠遠的,我要跟你分手!」
可是他說:「除了這一件,我不會跟你分手。秦歲禾,你不能跟我分手。」
十四、
方準沒有放棄。
他開始每天出現在我面前。
早上,他等在薛桃家樓下,說要送我上班。
我不搭理他,自己開車離開。
他就不近不遠地墜在我車後,直到把我護送到公司。
中午,他會給我訂餐。
我不吃,能退的就退,不能退的就扔掉。
他每天會給我訂一束花,九朵紅玫瑰。
下班的時候,他依舊開車跟在我車後。
本來我是準備從薛桃家搬出去的。
可是因為方準的執拗,薛桃不放心。
她說:「要不我們報警吧,他這樣像個跟蹤狂,怪嚇人的。而且你有沒有發現,他現在整個人的氣場沉的可怕。」
我沉默著。
我是真的不想分手分的這麼難看。
所以我決定跟他聊聊。
在他再一次跟著我回家後,我走到了他車窗旁。
我對他說:「方準,夠了。如果你再這樣,我就報警。」
黑暗中,我看不真切方準臉上的表情。
隻聽得到他低沉的聲音:「所以,不管我做什麼,你都不會回頭?」
我抿了抿嘴,開口道:「方準,早在十個月前我們的關系就破裂了。這十個月不過是苟延殘喘,我試過了去接受,可是我做不到。」
「我不想聽這些。」方準低吼。
「秦歲禾,你再也找不到比我更愛你的人了。」
我諷刺的扯扯嘴角。
其實這個問題也是最近最困擾我的問題。
方準真的愛我嗎?
方準的所作所為,算愛嗎?
方準說:「秦歲禾,你……」
「什麼?」他的聲音太低,以至於我沒有聽真切。
他說:「沒什麼。你落在我那裡的東西,你準備什麼時候去拿?」
我微微松了口氣。
他終於放棄了。
我說:「你什麼時候不在家,告訴我一聲,我收拾好東西,把鑰匙給你留在玄關。」
方準沉默了一會兒。
他說:「我後天出差。」
「那好,我後天過去。」
十五、
為了去方準家收拾東西,我特意請了一天假。
薛桃想要陪我去,可是她爸非逼著她去相親。
她千叮嚀萬囑咐,「有任何事,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我立馬帶人S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