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顧瑞,婆母轉過頭來教訓我。
「下次他再罵你,你就上去揍他!把腰杆給我挺起來,別把他當回事,做一個獨立自強自主的新世紀女性!」
我被她鼓舞得熱血沸騰,再轉頭是顧瑞那張扭曲的臉,越看越來氣,突然惡向膽邊生。
我撸起袖子,照著顧瑞的臉就是一巴掌,嫁過來就天天讓我受氣,我早就想打他了!
所有的委屈都匯集在一起,把顧瑞的腦袋都打得偏向一邊。
陳嬌嬌從地上爬起來,顫顫巍巍用手去撫摸顧瑞的臉,她哭喊道:
「你怎麼敢打世子爺,你怎麼敢!」
顧瑞推開陳嬌嬌,他直勾勾瞪著我,眼球仿佛都要掉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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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咬牙切齒,一副要弄S我的模樣。
我趕緊躲到婆母身後。
孝字大過天,我就不信顧瑞敢對婆母,做什麼大逆不道的事情。
婆母抱著胳膊,冷冷地看著顧瑞,顧瑞的腦袋慢慢低了下去,他大口喘氣,讓自己平靜。
我看著婆母並不寬闊的後背,眼淚差點落下來。
原來有人撐腰的感覺,這麼好!
婆母沒有理會顧瑞的哀求,不管他如何撒潑打滾,還是以學業做要挾。
陳嬌嬌終是被送到了莊子裡。
走的時候,她還作勢要撞S在門柱上。
顧瑞衝過去,緊緊抱住陳嬌嬌,兩個人在侯府門口嚎啕大哭,就像是一對即將勞燕分飛的愛侶。
婆母笑著讓下人把他們拉開,然後指著門柱讓陳嬌嬌撞。
「別光說啊,你倒是撞上去啊!好漢,給我一次敬你的機會。」
陳嬌嬌自然是不可能撞的,她一青樓花魁,使盡了渾身解數勾搭顧瑞,為的不就是來侯府享受榮華富貴嘛。
載著陳嬌嬌的馬車走了,顧瑞的魂兒似乎也沒了,他痴痴地站在門口垂淚。
我有些擔心,他這個樣子別說是科舉了,怕是沒幾天就要病倒啊!
鎮遠侯已經不在京中,信兒才剛生下來,這侯府如何也要有個男丁撐著。
婆母扯了扯嘴角,「都是慣的!袁爺爺讓人吃的太飽了,咳!反正他就是吃的太飽了。餓幾頓,什麼王嬌嬌李嬌嬌的,都不如一塊白面馍馍!」
感情婆母到現在都還沒記住陳嬌嬌姓啥。
9.
顧瑞被關了起來,因為他想放棄自己世子爺的身份,跑到莊子上和陳嬌嬌比翼雙飛。
說真的,我有那麼一瞬間,很想成全他們。
婆母似乎也是這麼想的。
她去我院子裡看過信兒後,與我推心置腹。
「孩子還太小,你再忍忍。等孩子稍微長大了,懂事了,再把爵位換到小家伙身上,阻礙也能小一些。」
婆母衝我露出一個笑容,讓我莫名哆嗦了一下。
就聽她陰惻惻地說:「在孩子長成之前,總要榨幹渣男的全部利用價值才好!」
我以為陳嬌嬌在顧瑞心裡分量很重,他好歹會硬氣一些,沒想到還是高估了他。
僅僅兩天,顧瑞就哭著拍門,要見婆母。
「母親,兒子好餓啊!兒子錯了,往後一定聽您的話,兒子再也不鬧了,兒子會好好讀書,和喬知鳶舉案齊眉……」
我捧著食盒,看向婆母,就見她滿帶嘲諷地點了點頭。
我慢慢走進去,把食物放到了桌子上。
我和顧瑞年幼就定下了婚約,可我母親早逝,我背上了克親的名聲,顧瑞很是不情願這門親事。
最後還是以前的婆母,看上了我的嫁妝,才做主讓我進了門。
成親那日起,顧瑞就對我態度惡劣,沒幾日,就給青樓裡的陳嬌嬌贖了身……
可如今的顧瑞,好似一灘爛泥,哪有曾經頤指氣使的模樣。
看他狼吞虎咽的樣子,我竟然生出一絲暢快,就像婆母說的那樣,這男人要好好活著,為我的兒子的將來鋪路!
吃飽了後,顧瑞就開始了人生的至暗時刻。
他的房間內貼滿了各種標語和口號,桌子的正上方,還用紅筆寫著春闱倒計時。
婆母給顧瑞安排了嚴格的作息時間表,那分層理解背誦法和重點詞連接記憶法,讓我受益匪淺。
我甚至都產生了一種錯覺,我上我也行!
婆母讓我有空和顧瑞一起學,「放一隻也是放,放一群也是放,多學點對你有好處!」
顧瑞嘲諷我,「這聖賢書豈是爾等女流之輩能學的?你也配!」
然後婆母的藤鞭,就把顧瑞抽到了桌子下面。
「女子怎麼了?你不是我生下來的?我不是女子?」
她指著顧瑞,又指了指我。
「你要不要跟我打個賭,和她比比看?每半年,我會請大儒來親自出題,隻要你贏了她一次,我就不逼著你學習,還把陳嬌嬌接回來!你若是輸了……就跪著給你媳婦磕三個響頭吧!」
「比就比!誰怕誰?」
顧瑞的眼中迸發出喜悅的光芒。
10.
三年一晃而逝,不論是策論還是詩詞歌賦,顧瑞沒有一次比我考得高。
他從信心滿滿,到後來開始懷疑人生。
「我怎麼可能不如她?我是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這分數竟然比她低了那麼多?」
「她的文章為何寫得這麼好?她久居深宅大院,如同井底之蛙,卻見解獨到,理解深刻。」
「啊啊啊!難道我真得要給她磕頭,那我還有什麼顏面見人?」
而我,在婆母的教導下,已經開始研究微積分和變量了。
我不再關注顧瑞,他和整個侯府都似乎淡出了我的世界。
可漸漸的,顧瑞看我的眼神更加陰沉。
隔天,我就看到自己的書中夾了隻S老鼠。
青竹尖叫著一邊給我收拾,一邊罵道:
「竟然拿這種髒東西嚇唬少夫人!奴婢一定讓人好好查查,究竟是誰這麼惡毒!」
還能是誰,我這書房,除了貼身的青竹,就隻有婆母和顧瑞能進。
婆母聞聲而來,皺著眉罵了句「幼稚」。
然後她眼珠子轉了轉,吩咐下人,「去把這老鼠煮熟了,端給世子爺。」
之後顧瑞老實了好久。
又一次考試輸給我後,顧瑞將我堵在了房中。
「我覺得一個孩子太少了。喬知鳶,開枝散葉是你作為侯府少夫人的責任。」
他低下頭就要吻我,被我一巴掌拍開。
這三年來,我一次也沒有和他同床共枕,我甚至連碰觸他都覺得惡心。
我索性和顧瑞攤牌。
「我知道你愛重陳氏,等你春闱結束,我會讓母親將她接回來。若是喜歡新鮮的,我也可以再給你找兩房妾室。」
「陳氏?」顧瑞愣了一下,他似乎才反應過來,陳氏是誰。
他冷笑:「她當然應該回來,但是孩子,你也得給我生!隻要你有孕,就沒有精力再同我爭,母親也不會笑話我不如你了!」
他抓住我的雙手,就把我往床上按。
我拼命掙扎,仿佛刺激到了顧瑞,他大發雷霆,開始撕扯我的衣裙。
「你嫁給我,就是我的人!你不讓我碰,想讓誰碰?看我今天不弄服了你!」
就在我絕望之際,顧瑞突然松開了手,抱著自己的腦袋大聲哀嚎。
我趁機爬了起來,就見婆母滿臉怒意,她揮舞著藤鞭,帶著呼呼的破風聲一下又一下抽在顧瑞腦袋上。
「老娘我今天就給你普普法,婚內強 X 也判三年以上,七年以下!」
婆母讓小廝看住顧瑞,他以後能走動的地方,除了書房就隻有茅廁了。
11.
終於,在信兒六歲這年的春闱上,顧瑞高中了狀元。
世子爺中了狀元,下人們都得了二兩銀子的賞錢,侯府上下一片歡聲笑語。
就連曾經瞧不起鎮遠侯府,瞧不起婆母的京中女眷們,全都派人送上賀禮。
御史夫人更是親自上門道歉:
「以前都是我的錯,我家老爺看過顧世子的文章,贊不絕口。未來同朝為官,還要扶持一二。」
送走了一波又一波客人,婆母遺憾地拍了拍我。
「可惜女子不能科舉,不然你若是上場,他算個屁啊!」
綁著大紅花的屁,啊不,綁著大紅花的顧瑞,正好在門前下馬。
他如今春風得意,紅光滿面,看我的眼神炯炯。
顧瑞在我和婆母面前轉了一圈,展示他的金紫緞服,模樣像隻開屏的孔雀。
他理了下袖口,衝母親俯身一拜。
「多謝母親教導,兒子能有今日,多虧了母親……」
婆母點了點頭,「誰說應試教育不好?這不,輕松拿捏!」
她滿意地拍了拍顧瑞的腦袋。
顧瑞似乎想起了,婆母那斷了好幾根的柳枝藤條,肌肉記憶讓他抖了兩下。
他再次抬頭看向我。
「喬知鳶,我知道你心裡不服,可這世道便是如此,你哪怕再優秀,學得比我再好,也沒辦法科舉,沒辦法入朝為官。」
「現在,趁著我心情好,你乖乖跟我服個軟,我還讓你做侯府的世子夫人,不然……」
他想找回丟在我這裡的面子,威脅之意甚濃。
若是以前的我,可能還會害怕,當真被他休棄,我除了青燈古佛,別無出路。
可與婆母相處久了,她教會了我自尊自愛,教會了我憑本事、靠自己。
如今的我,真不在乎什麼名聲,哪怕沒了顧瑞,也能活出自己波瀾壯闊的人生!
顧瑞久等,也不見我遞出臺階,他轉頭就見我一副無所謂的樣子,頓時又火氣翻騰。
他想直接拿休妻威脅我,但是看了看牆角放著的藤條和在旁邊呲著牙笑的婆母,他改口了。
他喘了幾口粗氣,色厲內荏。
「我,我要把陳嬌嬌接回來!她在莊子上受苦了,我要抬她作貴妾,不!我要讓她作平妻!」
他揚著下巴,等我生氣,等我求他,可是讓他失望了。
我還是一副油鹽不進的模樣,氣得顧瑞甩袖而去,臨走時還當著我的面,命人快馬趕去莊子上,把陳嬌嬌立刻接回來。
「喬知鳶,你會後悔的!我會讓你後悔的!」
婆母搖了搖頭,小心翼翼觀察了下我的神色,「他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要我說,不如考慮下喪夫?」
我神色無波,冷靜至極:「全聽婆母教誨。」
12.
可是當陳嬌嬌穿著粗布麻衣,灰撲撲地站在顧瑞床前時,顧瑞都差點沒有認出眼前的婦人,是曾和他抱頭痛哭的心愛之人。
「你,你離我遠點!母親讓一個村婦進來幹什麼?」
陳嬌嬌的眼淚說掉就掉,她還學著以前在侯府時的樣子,夾著聲音嬌聲道:
「妾身是嬌嬌啊,世子爺,您怎麼忘了奴家了?」
瘦了好幾圈的陳嬌嬌,滿手都是老繭,渾濁的眼睛裡終於露出了光彩。
可她現在白嫩的皮膚已經發黑,連指甲縫裡都是未洗幹淨的汙泥,哪有當初青樓頭牌的樣子!
聽說她剛被送到莊子上時,莊戶得知她是世子愛妾,還好生照看著,什麼活計也不需要她作。
甚至有些心大的莊戶,主動投誠,期盼陳嬌嬌回到侯府時,能帶上他們一起雞犬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