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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我曾是京中最讓人豔羨的女子,有天底下最優秀的青梅竹馬。


 


一封換女的認罪書,我被送去了清苦的尼姑庵。


 


白日做活,夜間伺候恩客掙香火錢,受盡非人折磨。


 


我苦苦哀求謝知浔履行舊時承諾娶我,他淡淡道:「你在裡面好好贖罪,我也清靜清靜。」


 


後來,我心如S灰,與別人定親。


 


他得知所有,瘋一般屠了尼姑庵,跪在地上求我回頭。


 


1


 


孟家來人的那日,天下大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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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太猝不及防,還沒來得及藏起我,就被孟玄逸將正跪在院裡清掃殘雪的我瞧了個正著。


 


我抖著手指,滿臉希冀地看著昔日最疼我的大哥,他定是會為我做主的。


 


誰知,孟玄逸置若罔聞,不耐煩地催著師太。


 


「趕緊將人收拾了,我要帶走。」


 


看著從頭到尾沒瞧我一眼的大哥,我握緊的雙拳不自覺地松開。


 


不該期待的。


 


回到屋裡,師太將繡針刺進我指尖,惡狠狠地警告我:「若你將庵裡事講出去,你知道後果。」


 


我疼得發抖,卻不敢縮回分毫。


 


等她收起繡針,我後背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手上密密麻麻是針眼。


 


我瞥了眼鏡中的自己,下巴尖尖,颧骨凸出,剛敷上的劣質胭脂沾上汗水,活像一個女鬼。


 


哪裡還有三年前京城第一貴女的風光。


 


上馬車時手上一痛,雙腿沒站穩,情急之下抓住了孟玄逸,才沒讓自己摔下馬車。


 


孟玄逸目帶厭棄地轉身,嫌惡地看著我扯住他衣角的手。


 


什麼話都沒說,卻好似什麼都說了。


 


我瑟瑟地埋下頭,松開了手。


 


他冷冷地丟下一句「坐車轅」就進了車廂。


 


他不說,我也不會坐進去。


 


我知道,他覺得我髒。


 


2


 


孟玄逸直接領著我進了孟府的後花園。


 


老遠就聽到的歡笑聲,在我進來時安靜一瞬,隨即爆發了更大的哄笑聲。


 


「這就是那個奶娘的女兒?」


 


「長得真嚇人,怎麼那麼醜了!」


 


「孟小姐十八歲生辰,怎麼把她給接回來了?」


 


生辰?今日是孟玄珠的生辰?


 


我後知後覺,才知今日亦是我的生辰,心上微微刺痛。


 


「你怎麼把她給接回來了?」


 


「珠兒的意思。」


 


一清冷平靜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渾身血液在瞬間凝固了起來。我木然轉頭,果然,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身影。


 


謝知浔俊美的容顏依舊,但那種習慣於駕馭權力所特有的氣度已經取代了他少年時的青澀。


 


我全心全意愛了多年的青梅竹馬。


 


京城誰人不知,孟家與謝家幼時約定結親,我仗著一言婚約的優勢,常常纏著謝知浔。


 


孟玄珠被接回府後,我十五年內所擁有的一切全都消失了。


 


大家明著都不說,暗中常常取笑我,想看我的笑話。


 


我害怕謝知浔也被奪走,更加橫行無忌地趕走他身邊所有的女人。


 


謝知浔每每都耐著性子解釋,可我還是不滿足,非要逼著他當著眾人的面承認隻愛我一人。


 


三年前的自己,可笑!


 


以為隻要成功嫁給謝知浔,就不會被人看不起了,但根本沒想過,謝知浔是否真的願意娶自己。


 


我緩緩地走到他面前,跪伏在地上行了個大禮。


 


「小侯爺安。」


 


謝知浔語氣比三年前溫和了不少:「知道行禮,看來是長進了不少。」


 


我咬了咬發苦的唇。


 


「以前是我不識好歹,今後我必安分守己,不打擾任何人。」


 


謝知浔眸中閃過一絲訝異,但這個答案顯然令他很滿意。


 


他走到我跟前:「看著是沉穩了些,看來這三年清修沒白待。」


 


想到日日夜夜受的屈辱,心底閃過一絲嘲弄,語氣卻越發恭敬:「小侯爺,我已經知道錯了,絕對不會再傷害孟小姐一分一毫。」


 


謝知浔則蹙起眉頭:「沒了?」


 


我愣了下。


 


還要什麼?


 


如今早已不同往日,我不是那個京城第一貴女孟玄傾,隻是一個下賤奴婢,在場隨意一個人就能讓我生讓我S,他覺得我還能如何妄為?


 


是怕我迫害孟玄珠?


 


畢竟,當初就是因為她,才將我送去了尼姑庵。


 


我再次保證道:「我絕對不會再靠近孟小姐,請侯爺放心。」


 


他眉頭皺得更深了,四目相對,我熟悉這是他不高興的證明。


 


為何還不滿意,是怕我再糾纏他?


 


我垂下眼,誠懇道:「我已認清自己的身份,以後絕不會纏著侯爺。」


 


真心誠意的話,卻讓謝知浔臉色越發難看,他語氣很冷。


 


「最好不過!」


 


說完便拂袖離開。


 


3


 


三年前,所有人都以為是我將孟玄珠推了下湖。


 


可我明明看見是孟玄珠自己跳下去的。


 


婢女站出來替我擋罪。


 


謝知浔卻說我御下不嚴,冷酷地要求重罰於我,害我在堪比地獄的尼姑庵裡整整困了三年。


 


我苦苦哀求謝知浔履行舊時承諾娶我,他淡淡道:「你在裡面好好贖罪,我也清靜清靜。」


 


我以為庵裡是清修,沒想到私下還有人肉買賣。


 


剛進去的時候,我就被丟在後院廂房,替人漿洗衣裳。


 


可我從未做過粗活,十指浸在刺骨的冷水裡,凍得通紅,手上無力衣裳沒漿洗幹淨,就被拖出去毒打了一頓,身上沒有一處是好的。


 


當夜就發起了高燒,庵裡人又怕我S,被孟家追責。


 


直接將我扔進寒水中,燒成功退了,身子也被寒水泡壞了。


 


從那以後,我便開始了沒日沒夜幹活的日子。


 


可就算是這樣,我依舊想著謝知浔會來接我回去。


 


他常常把我犯的錯收拾得妥妥當當,他現在隻是氣我害他丟盡了面子,不可能不管我的。


 


直到去年夏天,天氣極熱,我穿了件薄衫在庵裡水井處洗衣,師太領著一個錦衣香客進庵,男人不懷好意地看著我打趣。


 


當晚,我就被師太帶進了廂房,她指著床上淫笑的男人,對我說:「你伺候好了,說不定就出去了。」


 


那時,我才知道這裡根本不是什麼清修聖地,而是一些男人為了滿足自己的怪癖,尋找刺激的好地方。


 


我第一反應就是逃。


 


可剛轉身,雙腿不聽使喚,使不上勁。


 


我驚恐地看著師太脫下我的外衫,又脫掉中衣。


 


我顫著聲音求她:「師太,求你,別,我定好好幹活,求你放過我。」


 


看她不為所動,我提起所有勇氣威脅:「孟家,謝家都不會放過你的!」


 


她嗤笑一聲:「你還真當自己是千金小姐了?孟家可是給了十年的香火錢,誰來接你回去?」


 


我抖著身體,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


 


「那謝……謝知浔呢?」


 


聞言,師太笑得更大聲了:「他馬上定親了,和真正的孟家大小姐。」


 


我一下子癱軟在地上,他們……都不要我了。


 


我跪在地上給師太磕頭,求她放過我。


 


我不知道的是,男人最愛的就是女人的哀求。


 


那男人直接趕走了師太,一把將我扔到了床上,壓了上來。


 


完事後,我行屍走肉般回到自己的房間,看著窗外的明月,問自己。


 


還要活下去嗎?


 


可我的生S都不由自己。


 


師太送來畫像。


 


「你要是敢尋S,你的畫像第二日便會傳遍京城。」


 


畫像?


 


看著我疑惑的眼神,她得意地揚起嘴角,從懷中摸出一張泛黃的紙張。


 


我滿臉驚恐地看著畫紙,身體止不住地發抖。


 


畫裡的人膚如凝脂,正以一個極其羞恥的姿勢面對著一個男人。


 


還不待我伸手去搶,師太驀地將畫收起。


 


「你知道該怎麼做嗎?」


 


話音剛落,手上傳來駭人的痛,師太手中繡針捅穿了我的手指。


 


滿手的血,痛,痛得麻木。


 


師太恨我年輕,搶走了她的客人,又要我給寺裡掙香火。


 


從此,我白日漿洗衣裳,晚上就被送進不同人的房間。


 


師太找人看著我,求S都不得。


 


有一次我終於尋到了機會。


 


出恭時面無表情地跳下了糞池,滿鼻的惡臭味,我卻滿是解脫。


 


4


 


孟玄珠的生辰宴辦得很是隆重,我縮在角落裡享受著這三年來第一頓熱食。


 


手臂不小心被路過的下人蹭了一下,碗中的湯潑了我一身,還濺了幾滴在旁人身上。


 


我還沒來得及道歉,一個火辣辣的巴掌就扇在了我臉上。


 


「賤人,這身衣裳你可知我花了多少工夫,如今都被你毀了!」


 


這人我並不認識,我一個勁地道歉,無濟於事。


 


以前看不慣我做派的女子也嗤嗤地笑著。


 


「賠是賠不起的,讓她給你舔幹淨。」


 


我愣了神,險些就要跪下去,這時孟玄逸和孟玄珠出現在堂上。


 


問清發生了何事後,孟玄逸出言嘲諷道:「也不知道裝得哪門子可憐,搞得好像委屈她了一樣。」


 


我低聲答道:「沒有,不委屈,是我該的。」


 


我不太明白,為何孟玄逸對我的態度如此惡劣。


 


隻是因為我佔了孟玄珠十幾年的榮華富貴嗎?


 


我也是受害者啊。


 


孟玄珠替我賠禮後,將我拉到身旁,不滿地看了一眼孟玄逸。


 


「哥哥,你怎麼可以這樣?今天也是姐姐的生辰呢。」


 


孟玄逸眼底閃過一絲愕然,冷哼一聲後轉身離開。


 


孟玄珠將我帶到偏院。


 


「姐姐,我要和謝公子定親了。」


 


本該三年前就定親的兩人,卻不知為何如今婚約都未定。


 


孟玄珠剛來府裡的時候唯唯諾諾,如今也變得端莊貴氣。


 


三年的時光,我和她的形象完全顛了個倒。


 


我早已放下,聽到這個消息,心中還是忍不住一顫。


 


「祝孟小姐與謝侯爺百年好合,早生貴子。」


 


孟玄珠雙眼滿是戒備:「你不恨我嗎?」


 


我笑了笑:「怎麼會。」


 


是我搶了她的位置,這婚約本該就是她的,是以前的我不知天高地厚。


 


就算是她故意陷害了我,但她也極力為我求了情的,但還是拗不過謝知浔。他厭惡我的驕縱,討厭我無時無刻地追求,想真正讓我嘗到苦頭,不然我不會被罰如此之重。


 


這次回來,也是她提出來要接我回來,我該感激的。


 


「抱歉,姐姐,當初……」


 


我打斷她:「都過去了。」


 


她沉默半晌,猶豫了會才重新開口:「姐姐還喜歡知浔哥哥嗎?」


 


我看著她,淡淡一笑:「那時候年紀小,不懂事,孟小姐見笑了。」


 


孟玄珠定定地瞧了我半晌,道:「馬上就是春狩,母親給姐姐瞧了門婚事,是個寒門學子,剛中了進士,借春狩的機會,你好好瞧瞧。」


 


5


 


歷年來這種狩獵出遊的活動,都像各世家相看的最佳時機。


 


曾經……我也為之盼望過,因為可以正大光明地跟在謝知浔身後。


 


帳外,謝知浔正陪著孟玄珠一起挑著弓箭。


 


他少見地和風細雨:「你想要什麼獵物,說一聲便是。進了林中,傷著可不是好玩的。」


 


「自己捕的,哪有別人給的快樂。」


 


孟玄珠聲音嬌甜,人長得俏美,兩人站在一起,十分登對。


 


想到生辰那天我聽見孟玄珠問謝知浔有沒有給我準備生辰禮。


 


「若準備了,到時候她再纏上來,你該當如何。」語氣隱隱地不耐煩。


 


耳邊謝知浔還在細細地叮囑,收回思緒後,我隨意選了張弓試了試,便入了林中。


 


從前為了在謝知浔身前展現自己,總是標新立異不肯穿獵裝。


 


今日卻是無人給我準備。


 


我坐在樹下發呆,一中了箭的母鹿躊躇著上前,將她嘴上叼著的幼鹿放在我腳邊,嗚咽了聲,便往林中跑去。


 


它是不想讓自己的孩子親眼看著母親S去。


 


可我自己都前途未卜,哪裡又護得住幼鹿?


 


幼鹿也不願離開母親,後腳立馬跟了出去,這時身後傳來很急的馬蹄聲,應是追著母鹿來的,我聽見了箭矢破空的聲音。


 


人還未反應過來,身體先動了,我抱著幼鹿就地一滾才堪勘避開箭矢。


 


但我的小臂就沒那麼幸運了。


 


還好,隻是擦了一下,忍一忍就過去了。


 


幼鹿得救,舔了舔我的臉後掙脫懷抱,追隨它母親而去。


 


我默默地看著這一幕,心中剛松了一口氣,就見滿臉震怒的謝知浔從馬上下來。


 


「孟玄傾!」他冷冷地笑道,「你在做什麼!那是隻畜生!你來獵場施舍你那點小愛,你腦子是不是有病!還是你以為我傷了你,就會對你負責嗎?你錯了,就算你S了,我也不會多看你一眼。」


 


謝知浔緊握著拳頭,眼眸底下飛速閃過一絲無人察覺的慶幸,若不是他最後一刻瞧見一片衣角,手偏了一下,就不是擦傷那麼簡單了。


 


我低著頭,小臂上傳來的劇痛不如心痛。


 


所以,他以為這是我的苦肉計嗎?


 


我苦笑地勾起嘴角,若無其事地抬起頭,承認錯誤。


 


「侯爺教訓的是,以後不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