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知浔冷哼一聲,剛想走近,一侍衛匆忙地跑了過來。
「小侯爺,皇上要見您。」
他身子頓了頓,煩躁地皺了下眉:「我稍等就去。」
「急召。」
他想了想,最後還是翻身上馬,居高臨下地看著我:「自己去找大夫瞧瞧。」
等人走後,我才喘著粗氣從地上爬起來,看了看手上的傷,暗黑色的血痕,傷口不大,但火辣辣的感覺真是令人難以忍受。
「你沒事吧?」
我嚇了一跳,沒想到還有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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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就瞧見一穿著素淨長衫的清俊少年,他擔心地看了兩眼我的手臂。
「沒事。」
看著眼前的人打量的眼神,腦海中驀地響起之前孟玄珠跟我說的話。
我要相看的人,是他?
謝絕他的好意後,轉身想離開,卻被他叫住。
「我幫你簡單處理一下吧。」
男子的聲音帶了些心疼,他定是瞧見了剛才謝知浔痛斥我的那一幕。
「無礙,我無事,多謝你的好意。」
我對他笑了笑,他是三年來,唯一一個對我表達善意的人,實在做不到冷冷地拒絕。
若真是他要與我定親,我還是遠離了比較好,沒有人會願意娶我,我亦配不上任何人。
「嗯……那個,孟姑娘……」男子挑了下眉,有點為難地喊住我,「孟大人已經跟我說了定親的事,我……」
我緊緊握住雙拳,努力讓自己的呼吸平穩,像是在等待閻王的審判。
情愛早已不是我能奢求的東西。
但還是有一絲隱隱的期待,希望有一個人能帶我走出泥潭。
「我想問問你的意見。」他直直地望著我,真摯誠懇,「我家境貧寒,若孟姑娘不嫌棄,願嫁給在下,我一定一輩子對姑娘好。」
說完,他自己不好意思起來,移開眼神後又忍不住偷瞄我。
臉從耳尖紅到了脖子根。
他是新科進士,前途無量,在我如此狼狽,大家對我避如蛇蠍的時候,他竟然說若我不嫌棄,他會一輩子對我好。
若在以前,我定會答應的。
但現在……我隻會給他帶來很多的恥辱。
我冷漠地看著他:「謝公子厚愛,我不想嫁你。」
他神情一滯,隨即笑開,一點沒有被拒絕的尷尬。
「我會努力讓孟姑娘瞧上我的。」
不是我不知好歹。不是他能看上我,是我的福氣。
而是會努力讓我瞧上他。
清俊的臉上滿是真誠。
「在下陸遠,孟姑娘記住了。」
6
陸遠執意將我送到住處,又送來療傷藥。
我出門謝過,正好聽見隔壁孟玄珠帳篷裡傳來謝知浔溫柔的聲音。
「剛才陛下賞了我一隻難得的白狐,給你做個狐皮圍領吧。」
女人驚喜地道謝。
我不由得停住腳步,曾幾何時,我也曾幻想過他如此溫柔待我。
但他對我更多的是不耐煩以及說教。
陸遠看到我蒼白的臉,關心道:「真不用找大夫嗎?」
我拉回思緒,搖了搖頭。
許是用了藥的緣故,很難入睡的我沒一會兒就做起了夢。
夢裡那些男人為了折磨我,層出不窮的手段。
我像一隻斷了翼的蝴蝶,哭著求救。
下肢流出的血掃了恩客的興致,師太拿著燒紅的銀針懲罰性地一下一下刺在我背上。
我錯了,我錯了……
我嗓子都哭啞了,背上的血流到了前胸。
有沒有人能救我出去?
我絕望地望著敞開的大門,明明隻有幾步,我卻走不出去。
沒有人會來,他們都不要我了。
「孟姑娘,孟姑娘!」
有人抓住了我的雙手,冰涼的感覺瞬間鑽進我手心,緩解了我火辣辣的痛感。
我使勁拽緊來人的雙手,像抓住了唯一的救命稻草:「我錯了,我真的知道錯了,能不能,能不能讓我回去?我害怕,我害怕……」
「別怕,夢,那隻是夢。」
我一愣,夢?如果真的是夢就好了。
緩緩地睜開雙眼,就看見了滿臉擔憂的陸遠。
他的眼睛帶著憐惜,是我許久不曾見過的表情,我不禁沉溺其中。
「發什麼瘋?」
謝知浔清冷的聲音在一旁響起,激得我一抖。
「與外男拉拉扯扯,孟玄傾,你還要不要臉?」
毫不顧忌地責罵,絲毫不怕傷了我。
我愣愣地抬起頭,就見謝知浔皺著眉瞥著我拽著陸遠的手。
我這才發現,我一直都握著陸遠的手,猛地抽回。
「姐姐,你沒事吧?」
「她能有什麼事,這不是她一貫的伎倆?」
是孟玄珠和孟玄逸。
我垂下頭,「抱歉,打擾你們了。」
謝知浔深吸了一口氣,冷聲吩咐一旁的女醫官:「去看看她!」
陸遠皺著眉,若有所思地瞧著我。
醫官輕輕掀開了我被血浸湿的袖子,眾人都不自覺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下午草草包扎的傷口裂開了,看著比之前還要嚇人,周圍還有些大大小小的青痕。
孟玄珠:「姐姐,誰人將你傷成這樣?那些青紫又是怎麼回事……」
說到後面,她也隱約猜到了青紫來處,聲音小了下去。
我坦然地揚起頭:「在庵裡活沒做好,挨罰是應當的。」
挨打算什麼,真正的痛是他們看不見的針眼。
謝知浔眉的皺得更深了,面無表情地看著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醫官處理好後就離開了,孟玄逸轉向孟玄珠不滿道:「不過是被箭誤傷,她還有力氣叫喊,能有多大事,你就不該多餘擔心她。」
孟玄珠噘起嘴,瞪了他一眼,打算離開,卻發現謝知浔沒有動作,隻好抿著唇黯然離開。
我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還站在帳篷裡的謝知浔,與他深邃的眼眸剛對上,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和陸遠,冷笑了一聲,掀簾走了出去。
「多謝你。」
等人走遠,我感激地向陸遠笑了笑。
他搖搖頭,遞了茶水過來,躊躇道:「你在庵裡,很苦嗎?」
我喝水的動作頓住,淡淡道:「清修,談不上苦。」
他不再問,默默接過水杯放到桌上後,轉身出門。
「你睡吧,我在外面守著你。」
我望著窗外滿天繁星,看著帳外人就著燭火翻動書本的背影,竟覺得踏實。
再次睡過去後,我不知帳外的人發了一個關於一輩子的誓言。
7
那晚之後,陸遠開始頻繁地出現在我眼前,引得不少人冷眼側目。
謝知浔好幾次意味深長地帶著警告般看著他,偏偏陸遠不以為然。
照舊天天給我送藥,送我許多他親手做的小玩意,給我講在他故鄉發生的趣事。
剛開始我還故作冷漠地拒絕,後來卻越來越向往他所描述的那個安靜平和的小山村。
陸遠看出我的心思,抿了抿唇,第一次大膽地牽住了我的手。
「我們成親後,我就申請外放,去那做個小小縣丞,好不好?」
「哼。」身後傳來一聲冷笑。
我急忙抽回手,暗暗松了一口氣,差點就點頭了。
「想答應?」
我轉過身,是謝知浔,他冷冷地瞥了一眼陸遠,又寒著臉看向我。
「孟玄傾,你還真是耐不住寂寞,這才出來幾天,你就那麼迫不及待找男人了?
「他知道你當初追在我身後瘋狂的樣子嗎?」
我一愣,淡淡斂起笑容,恢復漠然。
明明已經按照他的意思遠離了他,不再騷擾他,他又何必出口傷人?
「我知道。」
身後的陸遠上前牽住我的手,眼睛毫不示弱地盯著謝知浔。
「小侯爺,你搞錯了,是我想要貼近她,也是我迫不及待想娶她回家。
「你們都說她驕縱任性,但是在我眼裡,她不惜以自己的生命為代價救下一隻小鹿,事後自己一人處理傷口,從沒喊過一句疼。這樣的女子,怎能讓人不動心?
「反而是你,小侯爺!字字句句都在羞辱一個曾經把自己真心捧到你面前的女子。」
謝知浔眼神越發寒冷,暴力殘忍的神情爬上他的臉。
「夠了!」他說話的聲音帶著十足的怒氣。
陸遠還想繼續說,我安撫性地對他笑著搖了搖頭,以示不用為我頂上謝知浔。
謝知浔卻突然冷著眼走過來,喊來侍衛按住怒吼的陸遠,用足力氣將我拉到偏處。
他將我抵在牆頭,臉色盈滿怒氣:「你不是口口聲聲說非我不嫁嗎?現在為什麼要用那種笑看著他,你以前從未如此瞧過我!」
說到後面,他語氣居然帶了一絲他都不知道的委屈。
好像在怪我當初沒有如此對待過他。
見他如此,我忍不住譏嘲道:「侯爺,你真的很可笑。」
「什麼?你說什麼!」
謝知浔顯然怒極,捏緊我的下巴迫我直視他,我平靜道:
「當初不是你一句話送我去了尼姑庵?不是你大庭廣眾下說你想清清靜靜?如今,你又這副樣子,不覺得可笑嗎?」
「你……在怪我?」謝知浔斂起怒意,松了手勁,「可是你如今不是很好嗎?」
我努力平復胃裡的一陣翻湧,這樣很好?
我不想與他糾纏,轉身離開。
身後的人默默道:「阿傾,你以前若是如此模樣,我又何曾會……」
「小侯爺!」我心頭一跳,停住腳步,厲聲打斷他,「如今說這些,毫無意義。」
「毫無意義?」
謝知浔上前用力轉過我的身子,冷笑連連。
「你就那麼想嫁給他?」
「是!」我直視著他,毫不猶豫地說道。
他惱怒地掐住我的脖子,額上青筋暴現:「好!既然如此,我倒是想看看他對你的真心有幾分!」
我心頭一凜:「什麼意思?你要幹嗎?」
謝知浔松開手,冷笑一聲後,大步離開。
8
謝知浔那天暴怒離開後,我戰戰兢兢地擔心了兩天,卻什麼都沒發生。
他照舊與孟玄珠同進同出,撞到我與陸遠在一起時,也隻是意味深長地勾起嘴角。
我以為他不會再有所行動時,回京前一晚卻發生了意外。
陸遠想為我捉一隻兔子帶回京養著。
他說:「回了京,我上門提親前就由它陪著你。」
可是,夜深了他卻遲遲未歸。
我焦急地進了林中去尋,沒走多久,就聽到窸窣的腳步聲。
心中稍定,欣喜喊了聲:「陸遠?」
當看到來人時,我瞬間沉下臉:「是你?!」
「你以為是誰?」
謝知浔笑得冷漠。
陸遠還沒消息,我無心搭理他,轉身就走。
「站住!」他被我的態度激怒,上前使勁扯住我的手,「這麼不願意見我?陸遠,他怕是不會來了。」
「你把他怎麼了?」我急道。
謝知浔將我的手緊緊扣住:「現在,不知在哪個溫柔鄉中醉生夢S呢。」
他捏緊我的下巴,雙眸得意地望著我,風輕雲淡道:「你說,他是會娶你,還是對那個女子負責呢?」
我心一顫,一滴淚從眼角滑落,他松手摸上我的臉,卻被我狠狠扇了一巴掌。
「謝知浔!
「你真讓我惡心!」
他表情微微一變,含著諷意的笑容漸漸斂去,突然猛地一攬,表情兇狠地將我往山洞裡拖。
「你幹嘛!你要幹嗎?」
我SS地掙扎,滿心地恐慌,卻絲毫無濟於事。
他一把將我扔在枯葉上,飛快地俯下身來拉扯我的衣服。
「謝知浔!」
我SS地抓著自己襟口,可和他比起來,我的力量太過微弱。
他嗤笑:「怎麼?要為他守身如玉?」
他哼了一聲,用力將我手臂的衣袖扯掉,露出滿臂傷痕,皮肉扭曲,青筋都暴露在外。
謝知浔眼神一凜,又去扯我另外的衣袖,一樣如此。
「你……」
我這才知他這番是為何,低低冷笑,嘲諷地看著他:「那日大夫看傷,你看到了一點痕跡吧,現在確認後,滿意了嗎?」
他臉上神情滿是不可置信,怒吼道:「她們怎麼敢!」
「怎麼不敢?」我淡淡道,「我隻是個下人之女,還是你親自發話送我去清修的,折磨我,他們也是向你賣好,師太每月不是都會把我的消息放你案上嗎?」
「是,但那些都是你做錯了事挨些小罰,沒說……」
他渾身都在顫抖,說到後面聲音低不可聞,顯然才意識到了師太的懲罰是那麼的殘忍。
當初我渾身痛得連手指都無法抬起,師太帶人闖進來,將我從床上拽起。
「多虧了你的福,我們道觀香火可是又多了。」
我這時才知,她每月都會把我清修的情況告知謝知浔,信中全是我做錯事挨罰的記錄,我以為來的是謝知浔接我回去的消息,沒想到卻是他親自首肯的深淵。
看他如此,我有一種報復的快感,掙扎著站起身,露出同樣皺巴巴的後背。
「師太將繡針燒得通紅,一針一針地刺進我的肌膚!日日如此!
「謝知浔,你知道有多痛嗎!你說我該不該恨你!」我咬著後槽牙,一字一句道。
他身形不穩,險些摔倒,勉強站穩後,抖著手指摸向我的後背。
我立馬套好衣裙,離他幾步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