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雨天,買菜路上摔了一跤。
膝蓋被磕破,流了好多血,一動就很疼。
所以我給祁聞打電話,想讓他來接我。
但他沒接,也沒有任何回復。
我忍著疼,一瘸一拐走回家。
推開門,剛上高中的兒子正在打遊戲。
他嘟囔:「不就摔一跤,這麼磨嘰,我都快餓S了。」
坐在沙發上看手機的祁聞,也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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語氣淡淡道:「趕緊去做飯吧,小牧都餓了。」
我問他:「你有看到我身上的傷嗎?」
他點頭,又重復了一遍:「所以,能去做飯了嗎?」
我忽然意識到——
這日子,真的沒勁透了。
1
雨天路滑,哪怕我再小心,也還是摔了一跤。
膝蓋狠狠磕在臺階上。
蹭破了皮,還被碎玻璃劃拉出一個長口子。
也不知道誰那麼沒公德心。
破裂的玻璃瓶。
竟然隨意丟在臺階上,玻璃渣還被雨水衝刷隱匿。
磕上去,疼得鑽心。
而我不僅渾身湿透,傘也被大風刮到了好遠的位置。
唯有剛買的新鮮蔬菜和魚肉,被我好好護在身前,未經半點風雨。
深呼吸,我艱難站起身,又低頭看著膝蓋處的傷口。
傷口處,雨水混合著鮮血,變成粉紅色,從膝蓋處一路往下流。
我想跑過去撿傘,但才剛挪動一步,傷口就疼得厲害。
沒辦法,我隻能咬咬牙,朝著四處張望。
然後慢慢挪到距離我最近的一家刮刮樂店門外,先暫時避雨。
然後掏出手機,給祁聞打電話。
傷口很深,血流不止,又浸染了雨水,我很擔心會感染。
但我沒有帶身份證出門。
去醫院的話,就隻能先讓祁聞拿上我的身份證,再來這裡接我。
但一連打了五個電話,都是暫時無法接通。
我又給兒子祁牧發了個消息。
今天周末,這個時間點,他應該有兩個小時的遊戲時間。
但同樣,依舊沒有任何回音。
而我在出門前,父子倆都還明明在家裡,一人捧著一個手機玩。
傷口還在不斷流血。
我咬咬牙,又站在原地等了好久。
久到刮刮樂店的老板娘打開門,遞給我一杯熱水。
她見我膝蓋處的傷,連忙將我拉進來,又簡單替我處理了傷口。
我連連道謝,還不忘繼續給祁聞發消息。
讓他看到後一定要回我。
但半個小時過去,這父子倆都沒有給我回任何消息。
或許,都沒有在看手機吧?
我在心裡安慰著自己。
又看了一眼時間,不打算再等,想打個車自己回家。
但這雨下得實在太大,就連出租車都打不到。
沒辦法,我隻能咬咬牙,一瘸一拐走回家。
臨走前,我又從口袋裡掏了張紙幣。
隨手填了幾個數字,買了五十注刮刮樂,算是支持老板娘的生意。
也當做答謝她的善心。
至於刮刮樂,我隨手塞進口袋裡,沒有再管。
老板娘本想送我。
可店裡突然來了很多人,我就拒絕了她,然後冒著雨,迅速離開。
到家時,我渾身都被雨水淋透。
我冷得直打哆嗦,站在家門口,輸密碼的手都在發抖。
推開門,就看見祁牧正坐在椅子上打遊戲。
聽著門口的動靜,他掀了掀眼皮,看見我腿上的傷,眼裡沒有半點波瀾。
隻嘟囔:「不就摔一跤,怎麼這麼磨嘰,我都快餓S了!」
我愣了一下,努力控制情緒。
問他:「所以,你有看見我給你發的消息?」
祁牧低著頭,手指正飛速地在屏幕上按著。
應當是不小心放錯了技能。
他罵了句髒話,然後不耐煩地把手機丟到一邊。
又沒好氣地開口:「媽,你沒看見我正在打遊戲嗎?不就是摔了一跤,多大點事,就非得讓我下去接你一趟嗎?」
聞言,坐在沙發上看手機的祁聞,也點了點頭。
他甚至連眼皮都沒有抬。
語氣淡淡道:「趕緊去做飯吧,小牧都餓了。」
我低頭,看著膝蓋處的傷。
雖然做了簡單處理。
但這一路走回家,纏著的紗布再次被鮮血染紅,順著小腿流向腳踝,看起來很是明顯。
不僅如此,我狼狽摔倒,現在渾身上下都湿淋淋的。
雨水滴落在地板上,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音。
祁牧抱著手機從我身邊經過時,還特意讓開了點距離。
他嘟囔:「地板都湿了,你快拖一下,不然我摔倒了怎麼辦?」
說完,他直接轉身回了房間。
至於祁聞,始終未曾抬頭,專注盯著手機屏幕。
嘴角掛著一絲淺笑,像是看見了什麼好玩的東西。
不知為何,心髒像是被揪住了一塊,很難受。
所以我問他:「你有看見我身上的傷嗎?」
他點頭,這次終於舍得抬頭看我,但也僅僅隻是一眼。
然後又重復了一遍:「所以呢?現在能去做飯了嗎?」
聽著他理直氣壯的話,再看著兒子緊閉的房門。
我忽然覺得——
這日子,真的沒勁透了。
2
其實離婚的念頭,早在很久之前就有了。
我和祁聞,以前也不是這樣的。
剛認識的時候,他溫文爾雅,對於我很是細致耐心。
我喜歡他,想一輩子和他在一起。
可好景不長——
結婚不過五年,我就發現他總是在暗地裡偷偷關注一個女生。
但那個女生長居國外。
唯一的聯系。
就是社交平臺上,那個女生發自拍照時,祁聞會認真點贊和評論。
剛開始,我隻當他們是多年老友,並未曾過多懷疑。
直到後來,我發現祁聞還有另一個手機。
那個手機裡沒有裝任何軟件,有的隻是上千張那個女生的照片。
嗔痴笑罵,很是鮮活。
那時候,我和祁聞結婚已經十年,祁牧八歲。
我肚子裡還有個三個月的二胎。
看著那些照片,我整個人冰冷得如同掉入了冰窖裡。
所以我拿著那個手機去質問祁聞。
他隻說那是從前初戀。
至於那些照片,也隻是忘記刪掉,僅此而已。
我根本不信,他也表現出了不耐煩。
我們吵了一次又一次。
然後,在一次劇烈爭吵中,我突然肚子疼得厲害,身下鮮血直流。
等到再有意識時,我就發現自己躺在了醫院裡。
那個孩子,不想來這個家了。
祁聞當時眼睛通紅,緊緊握著我的手,一副內疚到了極致的模樣。
他一遍遍地跟我說著對不起。
那時候,是我第一次動了離婚的念頭。
可離婚的話還沒說出來,祁牧就哭著鑽進我懷裡,小小的人兒,身子止不住顫抖。
他滿眼哀求,豆大的眼珠子也是說掉就掉。
反復說一家人要在一起,永遠也不要分開。
後來,祁聞的父母來了。
婆婆是個好婆婆,從來沒有為難過我,這些年也曾給予了我許多幫助。
她曾在我媽媽生病住院時——
沒有任何埋怨,主動收拾包袱來醫院陪護,替我照顧媽媽,隻為讓我能夠安心工作。
公公也是,將他賺的每一分錢,除了和婆婆的日常開銷,全都交到了我手裡。
他說:「我們是一家人,我賺的錢,自然得交到你手上。」
對他們,我是打心底裡的尊敬。
所以一來,婆婆就當著我的面,狠狠打了祁聞一巴掌。
然後又跟我道歉。
她彎著腰,說自己沒有教好兒子,對不起我,但還是希望我能再給祁聞一次機會。
滾燙的淚水砸在我手背上。
我看著她花白的頭發,聽著懷裡兒子的啼哭,心裡堵得慌。
再後來,我的爸媽也來了。
他們也勸我一定要想清楚。
說孩子還小——
哪怕是為了他,這次的事情,隻要祁聞能夠給我一個滿意的交代,就讓它過去。
我知道,我應當像小說女主那樣,堅決搖頭。
然後果斷說:「不,我才不要為了你們和孩子妥協。」
但現實不是小說。
現實裡,我爸媽頭發花白,守在病床前,一夜間像是蒼老了十歲。
他們嘆著氣,和我分析利弊。
祁家的條件不錯,祁聞的人品也很好,公公婆婆更是無可挑剔。
如果我真的要離婚——
孩子會可憐,而我以後,或許也會過得很可憐。
我說我不怕的。
但媽媽那雙為了供我上學,而風吹曬到幹裂的手,撫上了我的臉頰。
她語氣哀傷:「玉君,不要再讓媽媽擔心你,好嗎?」
爸爸也點了點頭。
「是啊,過日子嘛,哪有十全十美的。再說那個女人在國外,現在也結婚了。祁聞也向你保證過,以後絕對不會再去關注那個女人。你和祁聞之間,不會再有問題了。」
他抬手,無意識地摸了下自己的左眼。
爸爸隻有一個眼球。
當初,我還在上高中,有混混調戲我,那個執拗追在我身後說喜歡我的男孩子,看著對方手裡的鐵棍,轉頭拔腿就跑。
是爸爸,他拼命護在我面前,跟我說不要害怕,他會保護我。
然後,他被戳瞎了一隻眼球。
所以時至今日,我隻要看到他的左眼,就再也說不出任何駁的話。
我妥協了。
日子嘛,和誰過不是過。
兩大家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