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露僵在原地,隨後呵斥道。
“蘇清嵐!”
“你在說什麼呢!”
“我與從鶴真心相愛,自然不在乎那些名分。”
“是我體諒從鶴被自己的親人逼迫,願意退居以知己相稱。”
“何來的外室!”
我坐在椅子上,冷笑一聲道。
“你頭上帶著紅寶石纏絲金簪,身上穿的是上好的教雲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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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東西價值千金,都是沈從鶴送給你的吧。”
“可他有沒有告訴你,這些東西本就是我的嫁妝!”
“來人,把她身上的東西全給我扒了!”
5
話音剛落,丫鬟小廝便直接衝了過去,一把揪住林露,將她身上的首飾外衣全部扒了下來。
林露沒料到我會突然發難,汙言穢語地怒罵,卻無一人在意,隻能渾身上下被扒得隻剩內衣。
我端著茶,冷著臉看著眼前的林露。
“什麼樣的知己,能讓別家夫君偷盜妻子嫁妝讓你穿金戴銀。”
“這年頭,外室都得換個知己的名頭嗎?”
“我給沈從鶴一點面子,留著你裡衣。”
“識相點,就早點滾!”
林露緊緊捂著自己的衣服,此刻的她頭發凌亂,宛如一個瘋婆子般SS瞪著我。
“蘇清嵐,你以為你贏了嗎?”
“我告訴你,就算從鶴是你夫君又如何,他心裡永遠有我。”
“你永遠隻能守著一具空蕩蕩的傀儡!”
秋嬤嬤見狀徹底忍不了了,嘲諷道。
“你口口聲聲說永安侯心裡有你。”
“那為什麼他與我家老夫人和離,卻還是不願意娶你呢?”
“說到底,不還是跟你玩玩而已。”
“哪有什麼真心可言?”
秋嬤嬤這話讓林露愣在原地,她喃喃道。
“和離了?”
“不可能。”
“從鶴說過,一旦和離就會立刻娶我的。”
“他隻是顧忌兒女,被家族所迫,不得不繼續與你當表面夫妻。”
我沒有耐心繼續與這瘋婆子攀扯,站起身說道。
“我那好兒子好女兒不是很喜歡你嗎?”
“你若是不信大可直接去問他們。”
“沈從鶴不願意和離,還是我找上皇上,強逼他與我和離才終於解脫。”
“你口口聲聲與沈從鶴是知己與真愛,那就盡早讓他娶你過門。”
“免得繼續來擾我安寧。”
“來人,把她給我打出去。”
……
林露走後不久,兄長生病我便又回了京城。
兄長見我神採奕奕,這才松了口氣。
侄子蘇元朗連忙解釋道。
“父親就是一些老毛病。”
“隻是那沈從鶴又娶了妻,父親擔心姑姑您心氣鬱結,所以才派我尋您回京呢。”
“說是您在鎮遠將軍府,他也安心。”
我看著兄長,忍不住上前安撫道。
“哥,我真的已經放下了那一切。”
“您也不必對當年的事情,懷有愧疚之心。”
我與沈從鶴的相識,其實也算是一次意外。
當年兄長有心愛之人,卻無奈遭到爹娘反對,於是每每打著帶我出去玩的名義與心上人相會。
隻是沒想到他們前腳剛走,後腳我便遇上劫匪,是路過的沈從鶴救了我一命。
而我也對沈從鶴一見傾心,一意孤行要嫁給他。
因此這麼多年,每當我在永安侯府有任何事,兄長總會認為是當初他害了我。
過了這麼多年,兄長還是沒能放下心來。
在侄子的勸說下,我暫時在鎮遠將軍府住了下來。
侄媳婦是個外表端正,實則性子卻極為活潑的人。
從她口中,我才得知了永安侯府這些日子的情況。
林露那一日從我山莊離開後,便直接找上了沈從鶴。
不知說了什麼,不僅讓沈從鶴答應娶她,甚至要以當初我成婚的規模再次大擺宴席。
可我成婚的宴席,那都是有鎮遠將軍府相助。
6
如今永安侯府縱使好了許久,也不及鎮遠將軍府。
為了滿足林露的要求,沈從鶴不得不變賣了自己不少的字畫古董,湊錢為她辦一場大婚。
而林露還不甘心,當初沈從鶴畫的那些話本與畫冊,早已流傳整個京城。
在她的刻意透漏下,很快就有不少人知曉了那書畫中的“鶴露雙劍”,正是沈從鶴與她。
平民百姓不了解這些恩恩怨怨,皆感慨有情人終成眷屬。
可京城權貴們,卻很快理清楚了一切,表面不顯,背地裡卻都在看笑話。
就連他們的大婚,也隻是派了一些旁支的人前去赴宴。
原本準備好的大婚,因為無人竟險些成了一場笑話。
連沈南舟與沈知嬌,也被不少人恥笑。
“要我說他們就是活該!”
侄媳婦這些年也從侄子與兄長口中,得知我這些年的付出,更是憤憤不平。
“姑姑您為他們操勞多年,結果養出了一群白眼狼。”
“有那個林老太在,我看這永安侯府離敗落也不久了。”
我無奈地點了點侄媳婦的頭,提醒道。
“這些話在我面前說說就得了。”
“可別在外頭跟小孩子跟前說,免得惹了是非。”
“如今我與永安侯府再無關系,他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吧。”
誰料侄媳婦卻眨了眨眼睛,小聲說道。
“誰說沒有關系了。”
“姑姑您那兩個不孝兒女,可別忘了。”
“那等自私自利、心胸狹隘之輩,我估計很快就要找上您了。”
或許是應了侄媳婦的話,不過半月,沈南舟與沈知嬌便一同找上了我。
管家原本是想將他們攔在門外,恰好我路過便讓放了進來。
剛一進來,兩人便狼吞虎咽著桌子上的糕點。
我讓秋嬤嬤將侄孫他們都給帶走,隨後端著茶杯道。
“你們來尋我,又是為何?”
沈知嬌率先開口道。
“母親,我知曉您心中有怨氣。”
“可您也不必將事情做的如此絕情吧。”
去而復返的秋嬤嬤忍不住皺著眉,訓斥道。
“大小姐,您還是慎言。”
“否則就別怪奴婢讓人將你們趕出去了。”
“憑什麼!”
沈知嬌仰著頭,憤憤道。
“這鎮遠將軍府,怎麼也跟我們有關系呢。”
“母親您為了一己之私,竟帶走了永安侯府那麼多錢財。”
“你知不知道,如今我們連那些丫鬟小廝的工錢都發不起了?”
“可憐我的夫君,如今日日操勞,整日為銀錢所累。”
“而您呢,在這裡喝著價值百金的茶葉,自顧自享樂。”
我看向一旁的沈南舟,問道。
“所以你來尋我,也是為了這件事?”
沈南舟臉上略過一絲難堪,隨後又忍不住說道。
“母親,這件事或許父親是有些對不起您的地方。”
“可您未免做的太過分了。”
“這永安侯府的一切本就是父親的,憑什麼您要帶走這麼多?”
“知不知道前些日子,兒子險些被扣在酒樓都不能離開了。”
聽著他們字字句句的埋怨,我除了些許刺痛,竟覺得本該如此。
有沈從鶴那樣不負責任的涼薄父親,又怎麼能指望這雙兒女好到哪裡去呢?
“我從沒有帶走屬於永安侯府的任何東西。”
茶杯放下,我望著他們堅定地說道。
“帶走的,那都是我的嫁妝!”
7
兩人呆在原地,沈南舟率先質問。
“不可能!”
“怎麼會那麼多東西都是您的嫁妝?”
“若是不信,你們大可去問沈從鶴,亦或者直接去尋京兆尹,將我告上衙門。”
沒有耐心繼續跟這倆白眼狼糾纏下去,我起身嘲諷道。
“至於我享樂,那是我在用我自己的東西。”
“當初是你們不是都覺得你們的林姨千好萬好嗎?”
“那也希望日後,你們都不要來這裡尋我。”
似是被我的態度氣到了。
沈知嬌起身,怒懟道。
“林姨當然比你好。”
“什麼鎮遠將軍府,母親你還不是一個外人。”
“等你老了,看誰還搭理你!”
沈南舟也跟著毫不客氣瞪著我。
“到時候就算母親你求我們。”
“我們也不會再管你!”
“我們鎮遠將軍府的人,又與你們永安侯府有什麼關系?”
門外傳來一道聲音,侄子蘇元朗帶著孩子走了過來。
剛一進門,那侄孫便緊緊抱住我的腿。
“阿釗要好好努力,以後侍奉姑奶奶百年。”
我忍不住一笑,摸了摸阿釗的頭笑道。
“姑奶奶等著阿釗呢。”
侄子蘇元朗冷著臉看著眼前的沈南舟與沈知嬌。
“姑姑永遠是我的姑姑。”
“這鎮遠將軍府一天姓蘇,便永遠會有姑姑的一席之地。”
“至於你們,還不滾是準備讓我叫人將你們打出去嗎?”
……
將他們趕走後,我才從侄子蘇元朗口中得知了一切。
原來林露能夠嫁給沈從鶴,除了從前的情分外,還因為她與沈從鶴生了個兒子沈文。
而那個兒子的存在,一直被林露隱瞞著。
直到她發現沈從鶴不願意娶她,才用沈文相威脅。
沈南舟與沈知嬌願意接受一個林露,卻不代表他們願意接受一個分家產的沈文。
為了防止沈從鶴偏心,他們便早早鬧著要分家。
可直到分家的時候,他們才發現沒了我的永安侯府,不過就是一個空殼子,連維持他們日常的奢靡開銷都做不到。
不相信的兄妹兩人,便一起來了鎮遠將軍府逼問我。
“那兄妹倆,可不是什麼省油的燈。”
侄子蘇元朗皺緊了眉頭,又看向我說道。
“要不我去插手?”
“不用,林露能抓住沈從鶴這麼多年,也不會這麼善罷甘休。”
我將阿釗抱在懷裡,輕聲說道。
“就要看誰能贏了。”
然而還沒等分出勝負,沈從鶴卻先倒下了。
沈南舟跟沈知嬌為了不讓永安侯府落入林露母子手裡,竟直接揭穿了“鶴露雙劍”的真相。
說林露多年來不過就是一個外室,還生了外室子,蒙騙他們的母親。
這些年來,沈從鶴又用著自己妻子的嫁妝,去不斷貼補林露,簡直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偽君子。
消息一出,原本被“鶴露雙劍”故事感動的眾人,紛紛覺得受到了欺騙,日日在永安侯府面前扔爛菜葉子。
而林露帶回來的那個兒子沈文,將林露那點道貌岸然的江湖義氣學了個十成十。
竟與京中那些紈绔為伍,日日以江湖氣為由,打家劫舍,逼良為娼。
沈從鶴想要訓斥,卻被幾人一起合懟,一氣之下,竟硬生生中風癱了過去。
他曾以舊疾為由,幾十年來與林露以知己為名,行夫妻之事。
如今像是天理昭昭,竟真牽扯出了舊疾。
皇上念在曾經一點情分上,派了太醫來診治。
太醫說是沈從鶴過去的幾十年來,不知從何染上的暗疾,又因為擔心我發現日日不尋大夫診治,病灶日日積累,如今一氣之下悉數爆發。
將沈從鶴氣病之後,林露帶著闖下大禍的沈文想要逃跑,卻直接被京兆尹抓進天牢。
而沈南舟和沈知嬌見沈從鶴靠不住了,竟直接搶了永安侯府所剩不多的財物各回各家,隻留下一個年邁的奴僕照料沈從鶴。
8
當那老奴來尋我,說沈從鶴想要見我一面時。
我攔住了想要將他趕走的兄長,出聲說道。
“去就去吧。”
“就當了結了。”
當我再次踏入這處我生活了幾十年的宅院時,隻覺得陌生無比。
整個永安侯府顯得破敗不已,落葉雜草橫生,乍一看還以為哪來的鬼宅一般。
沈從鶴似乎沒料到我真的會來。
他吃力地對我笑著,短短一段日子,已然是憔悴了不少。
我平靜地站在不遠處,看著他說道。
“有什麼就說吧。”
“清嵐,你願意來看我,是不是原諒我了?”
沈從鶴癱在床上,痴痴地看著我。
我搖了搖頭,輕聲說道。
“來看你,是因為我根本就不在乎你了。”
“沈從鶴,你耽誤了我人生中最美好的日子,又怎麼敢奢望我能原諒你呢?”
沈從鶴臉上露出一絲落寞,苦笑道。
“如此說來,倒還不如恨我。”
“清嵐,我知道你不會相信我。”
“但是在過去幾十年來,我是真心想要跟你過日子的。”
“林露一次次問我,什麼時候娶她。”
“我思考的時間變得越來越長。”
“後來我才發現,我已經不知不覺喜歡上了你。”
“可是你我差距太大,你是真正的天之嬌女,而我隻是一個一事無成的廢物。”
“所以這一切,就成了我的錯嗎?”
我看著沈從鶴,扯了個笑道。
“說來說去,沈從鶴你才是那個罪魁禍首。”
“你沒有勇氣對抗永安侯府,堅持娶林露。”
“也沒有勇氣承擔責任,選擇娶我來振興永安侯府。”
“你既要又要,想要不付出代價擁有一切。”
“可是沈從鶴,天底下沒有這麼好的事情。”
“如今你是自作孽,活該遭了報應!”
我轉身欲走,沈從鶴卻在身後卑微祈求。
“清嵐,能不能再叫我一句,從鶴哥哥?”
我微微閉上眼,沒有理會,隨後睜眼一步一步堅定地離開了沈從鶴的房間,離開了永安侯府,這個困住了我幾十年的地方。
在聽聞沈從鶴的S訊時,恰好是我準備南下的時候。
據說是他趁那老奴不注意,用盡全力打翻了火爐將自己活生生燒S。
消失已久的沈南舟與沈知嬌在這時出現,爭搶那宅子的地契。
卻沒料到皇上得知兩人如此不孝後,大怒之下直接收回了宅子,將兩人貶為庶人。
兩人一無所有隻有,沈南舟的青樓妻子,沈知嬌的書生夫君,皆棄了他們而去。
到了這時,他們才想起我。
可鎮遠將軍府得了兄長的示意,在兩人每每靠近之時便直接將兩人趕走。
兩人將怨氣發泄到了剛出獄成了殘廢是林露與沈文,日日糾纏爭鬥,之後也沒了消息。
而阿釗緊緊抱住我,奶聲奶氣道。
“阿釗不想要姑奶奶走,阿釗能不能跟姑奶奶一起走。”
瞧著阿釗的模樣,我忍不住摸了他的臉說道。
“阿釗好好留在京城,等日後考上了文武狀元,便來南下尋姑奶奶玩好不好?”
侄媳婦笑著將阿釗抱起,又遺憾地望著我。
“姑姑,您其實可以留在京城的。”
我搖了搖頭,望著遠處的天空道。
“我離開京城,不是為了沈從鶴,也不是為了那些闲言碎語。”
“隻是覺得國土之大,也是時候出去走走了。”
“若你們有朝一日南下,我們會再聚的。”
那時,會有全新的蘇清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