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錯了,求你原諒我。”
“現在最重要是你的病。”我輕輕抽回手,“你有家族遺傳的血液病,沈氏的好幾代男丁都S於這個病。”
沈泊希怔了怔,嘴唇發白。
“我…我也會S嗎?”
我遲疑著點了點頭。
男人像被抽空了全身力氣,指尖冰涼,絕望地合上雙眼。
半晌,又深呼吸抬起頭。
“沒事,隻要有你陪著我,多苦多難的治療我都能熬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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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涼掌心貼著皮膚,我沒忍心掙脫。
更不忍心告訴他,這個病從初次發病到全身器官衰竭隻需要十天。
而我研究特效藥用了兩年。
我不得不承認,縱使沈泊希出軌背叛我,設計爆炸流掉我的孩子,我依然不想看著他S去。
“好。”我拍拍他的手背,“我會陪著你。”
他臉上的神情剛舒展開來,門外便傳來女人急匆匆的高跟鞋聲。
“砰”地門被推開。
葉桉捧著肚子進來,紅起雙眼一把撲在沈泊希身邊。
把我撞了一個趔趄。
幸好鄭祁在門邊守著,迅速伸手把我圈在懷裡。
“謝謝。”
臉微微發燙,我不好意思地掙脫他的懷抱。
他扯了扯嘴角別過臉去。
“泊希,我接到電話就立馬趕來了,中途還差點撞車了呢!”
葉桉像往日那樣撒嬌,可沈泊希的態度卻冷得像冰。
“你怎麼了?”葉桉很快察覺出不對勁,“是身體哪裡不舒服嗎?”
“別裝了,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嗎?”
沈泊希冷笑道,“從回國開始就是你設的局吧?接近我勾引我,懷著孩子用舊情要名分,真是好大一頂綠帽啊!”
葉桉的臉色精彩紛呈。
“你胡說什麼…我懷的不就是你的孩子嗎?”
“是不是誰跟你說了什麼?”她扭頭憤恨地看向我,“你別信,她就是嫉妒我懷著沈家的種所以才…”
“啪”一聲清脆。
我怔忡抬頭。
沈泊希的右手舉在半空,葉桉捂著臉滿眼不可思議。
“廢話太多了,敢跟我去驗個DNA嗎?”
話音剛落,方才義正詞嚴的葉桉突然變了臉色,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反應片刻後,她突然跪在床邊,眼淚噴湧而出。
“對不起泊希,我不是有意欺騙你的…”
“這個孩子來得太意外,那晚我跟朋友聚會稀裡糊塗就…我不敢告訴你,怕你會不要我,所以才瞞到現在…”
“你覺得我會信嗎?”
沈泊希眯起眼,胸前因為憤怒而劇烈起伏。
“你不會還想告訴我,你是愛我的怕我因此受傷害,想維護自己在我心裡的形象吧?”
“我是愛你的…真的…”,葉桉哭得梨花帶雨,惹人心疼,“我願意把肚子裡的孩子打掉,咱們還像以前那樣好好的,行嗎?”
“反正姜沉已經籤了離婚協議,你們很快就沒關系了…你愛的是我,否則也不會設計爆炸讓她流產…”
又是一巴掌落下。
葉桉直接被打得跌在地上,鮮血沿著白色裙擺凝成一灘。
沈泊希驚恐地看向我,我卻隻是淡淡地笑開,走過去扶起近乎昏迷的葉桉。
“先努力保住孩子吧!”
關湘推來輪椅把葉桉接了出去。
鄭祁緊緊攥住我的手肘,示意我不要再去淌這灘渾水。
可我還是走向了床邊。
“很疑惑嗎?”
“你做得出,就不怕我知道。”
8
三個人的局面沒有僵持很久。
沈泊希就二次病發了。
他這個病來勢洶洶,每次病發等同於催命符。
鄭祁指著ct報告搖搖頭,“必須馬上找到特效藥,他的身體狀況支撐不到換血結束。”
我透過玻璃看了眼昏迷的沈泊希,捏緊拳頭。
腦海裡反復閃過回憶。
“好,我盡力試試。”
可惜,當鄭祁陪同我回到實驗室時,卻被告知這裡的一切都清理幹淨了。
爆炸發生在2—11室。
按理說資料室不會受到波及。
可守門的保安大叔卻說,人員撤離後的幾個小時裡,實驗室發生了二次爆炸。
頓時明白,這便是沈泊希說的善後。
資料室裡存放著我研究特效藥的筆記,如果加緊時間,也許能爭取在十天內再復制一份。
我看著幾乎被夷為平地的實驗室,絕望地閉上雙眼。
回到醫院已經是傍晚。
沈泊希醒了許久,嚷嚷著要找我。
“你總算回來了。”
關湘的臉色看起來並不好。
“剛剛沈氏集團的人來過,沈泊濤得知了他哥得病的消息,迅速召開股東會議準備罷免。”
“沈泊希手裡的所有大項目都被接管,剛剛那些人是來籤合同的。”
難怪沈泊希神色蔫蔫的。
“還有,那女的也跑了。”
我怔了怔。
“就那個小三,剛流產完就偷偷溜出醫院,把沈泊希送她的房車珠寶都卷走了…”
“現在他就真是孤家寡人了。”
推開門,沈泊希眼底閃過一抹光亮。
他整理情緒,艱難扯起嘴角。
“你去哪兒了?我好害怕。”
“去給你找藥了。”
“藥?”他呼吸一滯,“不是說我這個病無藥可治嗎?”
衰敗的眼底重新迸發光彩,他握緊我的手,“怎麼樣?找到了嗎?”
我點點頭,又搖搖頭。
“什麼意思?”
“藥曾經有過,可惜現在已經沒了。”
“我有錢!我能買!傾家蕩產都得買!”
“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
我欲言又止,沈泊希急了,蹭地從床上坐起來。
“沉沉,你把話說清楚。”
我抬起眼眸,緩緩開口。
“實驗室那兩場爆炸,把特效藥和我的研究筆記都毀了。”
“什麼?”沈泊希瞪大雙眼。
突如其來的衝擊讓他渾身一震,遲遲緩不過神來。
“特效藥…你研究了特效藥?”
“你要知道我有這個病,為什麼不告訴我?”
冰冷的儀器發出“滴滴”聲,我把藏在心底數年的秘密和盤託出。
半晌,沈泊希緊攥的掌心終於松開,袖口濡湿一片。
他扯扯嘴角,卻發現自己渾身僵硬麻木。
“是我。”
“是我親手斬斷了自己的生路,對嗎?”
我沒有回答,隻是別開了臉。
“呵。”他發出一聲嗤笑,帶著濃重的鼻音,“我自以為掌控一切,設計你和孩子,設計我們的感情…”
“愛和真心是不能設計的。”
他猛地一顫,恍然抬頭看向我,眼中盈盈有淚。
“你為我考慮了那麼多,以身試藥…我卻設計爆炸害你流產…”
“我不是人,沉沉…”
他撲通一聲跪倒在我面前,扯著我的衣袖聲淚俱下。
“你要信我,我隻是一時鬼迷心竅…聽了葉桉的唆擺,想讓她的孩子先生下來…”
“我沒有真的要害你,隻是想等等,等她的月份大些穩了,再和你懷一個…”
我垂下眼睑輕笑。
不知怎的,看著面前痛哭流涕的男人,猛然便想起了最純愛那年他跟我求婚的模樣。
那時,沈氏爭產風波終於落幕。
沈泊希作為最後勝利者,接管公司和大宅後的第一件事,便是包下九十九架直升機。
在鼎天大廈的上空拉豎幅向我求婚。
他捧著獨家定制的婚紗和戒指朝我下跪,全城的人都為我們歡呼。
那時我以為,此生再也不會有遺憾。
可我錯了。
如今看著他再次痛哭流涕,心裡竟異常平靜,泛不起一絲波瀾。
“你想我救你,對嗎?”
沈泊希揚起臉,眸光微動。
“你想問的應該是,我試藥一年,體內血液應該有藥物殘餘…”
“如果我穩定給你輸血,也許就能保住你這條命,是不是?”
精心偽裝的懺悔被戳破,沈泊希瞳孔顫動。
我太了解他。
一個能親手害S自己孩子的男人,能是什麼好東西?
至此,對沈泊希的所有憐憫,對回憶的眷戀通通煙消雲散。
我冷笑著甩開他的手。
“對不起,我做不到。”
“為什麼…”,他跪著朝我爬過來,“我答應你,這輩子再也不會有其他女人…等我好起來,我就把沈氏奪回來,咱們再要一個孩子…”
“以後好好過日子,我會把所有都留給他…”
沈泊希緊緊扯住我的衣擺,雙臂環繞住我的腰不肯放松。
“松手!”
一聲怒吼,他應聲倒地。
鄭祁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踢翻,將我扯到身邊。
“你沒救了。”
“從你設計爆炸毀掉姜沉,毀掉實驗室開始,生路就變成了S局。”
沈泊希驟然吸了一口冷氣,緩緩抬頭。
目光從鄭祁身上挪向我。
“記得醫生說我什麼嗎?渾身血液感染面臨衰竭。”
“你猜我是怎麼活下來的?”
“換血。”
9
沈泊希永遠都不知道,從爆炸發生起這大半個月我經歷了什麼。
失去孩子的痛苦。
全身血管磅礴的劇痛。
不知何時心髒停擺的恐慌。
以及換血昏迷時,一隻腳踏進閻王殿的迷惘。
直到此刻,他依然不會考慮我。
不會去想如果長時間輸血給他,我的身體是否能承受得住?
“器官衰竭很疼,是不是?”
我掐起沈泊希的下巴,“我給你試藥後,每天都要忍受嘔吐、暈眩的副作用。”
“你隻需要勾勾手指,我便要承受胎盤剝離身體的痛苦。”
“很疼嗎?我更疼。”
“我在病房煎熬,你在跟葉桉暢想未來,我承受著身心雙重痛苦,這樣的感覺你應該也體會到了吧?”
“不是我不救你,是我沒法救你。”
“如果我不換血,就會S…可你不值得我獻出生命…”
說完這些,我頭也沒回。
身後的沈泊希已經哭到幾近昏厥,趴在地上求我再回頭看他一眼。
陪他走完生命的最後一程。
可我隻是閉上眼,聽著最後的哀求與嚎哭,然後拉上了門。
沒幾天,沈泊希的S訊傳來。
關湘打給我時,我正在鄭祁的陪同下前往國外療養院做身體檢查。
結果盡如人意。
換血後,我身體各處器官並沒有出現排斥現象,反而運轉得比之前更好。
曾因為沈泊希而生出的小毛病都痊愈了。
“保持身心舒暢,定時復查。”
醫生的叮囑鄭祁牢牢記下。
關湘的聲音透過話筒傳進耳朵,我以為自己至少會落一滴淚。
可是沒有。
我隻是停下腳步,靜靜盯著自己的腳尖片刻,直到鄭祁拖著行李箱回頭。
“怎麼了?”
我沒說話。
他頓時會意,有些語塞,“沈泊希…沒了?”
“嗯…中午十二點走的,全身器官衰竭…”
風聲汩汩,從機場的四面八方灌進身體,傳到耳邊成了嗚咽。
“別難過,這結局已經注定。”
我扯扯嘴角,仰起頭。
“還好,我隻是可惜。”
可惜了自己的一腔真心。
但真心瞬息萬變。
可惜那個還沒來到世上的孩子,被父親親手SS,骨灰被制成項鏈掛在心口。
我捏著吊墜,長長籲了口氣。
鄭祁的大手覆上來,至臉頰發紅都沒有松開。
束縛住我的藤蔓,在那一刻都被斬斷。
晚霞灑落他的側顏,有種恍若隔世的美好。
我沒有掙脫,順勢反手與他十指相扣。
鄭祁驚詫,眉宇覆上喜色。
“你…”
“你原來姓王,對吧?”
他怔了怔。
“我怎麼也想不明白,做化學實驗被炸爛屁股的人,怎麼就當上客席教授了呢?”
鄭祁的臉“唰”地紅了。
看著他站在原地,語無倫次努力找補的模樣,我忍俊不禁。
“還不過安檢,咱們今晚就得在機場過夜了!”
輕輕拽著他的手揣進口袋,往安檢口狂奔而去,
溫暖熱烈又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