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著辦公室裡忙碌的池宴禮,其實他人也挺好的。
9
既然如此,拿人錢財,忠人之事,我的工作能力隨著薪水暴漲。
所有的事我都做得圓圓滿滿,讓池宴禮也十分認可。
「沒想到你還是有工作能力的,我以為你隻會……」
他欲言又止。
「隻會撿垃圾是不是?」
他眼中閃過愧疚 :「我不是這個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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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宴禮,看著我這麼拼命地活著,為了生存撿垃圾,為了掙錢身兼數職,很有意思是不是?
「這種站在雲端俯瞰蝼蟻的感覺,很爽吧。」
我臉上還在雲淡風輕地笑,心裡早就如同刀絞,頭也不回地走出了辦公室。
天臺上,微風不燥,我不時地用手擦著眼淚。
自從九歲家裡破產,老爸跑了,老媽去世之後,我就沒這麼哭過。
家裡的保姆王媽收養了我,她教我生存的智慧。
她說眼淚不能解決問題,隻會制造問題。
可是現在,被人欺騙感情的滋味真的不好受。
一塊真絲手帕遞到我眼前,溫柔的聲音響起:
「別哭了,對不起,是我說錯話了,但是我絕對沒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我拿過手帕,擦掉眼淚,狠狠地擤了鼻涕,然後還給了他。
「你就沒有別的要跟我解釋的嗎?」
他閃爍其詞: 「還不是時候。」
我拔腿就走,行,徹底絕交。
10
撿垃圾的副業收入銳減,我又開啟了第二副業,開家政公司。
王媽負責培訓,我負責跑客戶。
我做好了廣告頁,去各大高檔小區分發,也包括池宴禮的富人區。
我把宣傳頁發給一個戴著墨鏡、氣質非凡的美女。
她摘下墨鏡,上下打量著我,一臉的不屑蔑視。
我這才認出,這不是楊子月嗎?
「你就是蘇瑾月?」她聲音挺好聽,但語氣卻很尖酸刻薄。
「是啊,你就是楊子月?」我也陰陽怪氣。
她看了手裡的傳單,邪魅地一笑。
「我需要保姆,家裡一個阿姨忙不過來。」
我眼睛一亮,這是財神爺啊,立馬改口:
「楊小姐,我可喜歡你演的戲了,演技『嘎嘎』好。你還需要幾個保姆呀?」
我非常狗腿地跟著大小姐回了家。
沒想到她指使我幹這幹那,絕口不提僱人的事。
我失去了耐心 :「你耍我啊?」
她坐在真皮沙發上 :「對,我就是耍你,看不慣你。」
我納了悶了: 「我好像沒得罪過您吧。」
她抿著咖啡: 「認識池宴禮吧,差一點我就追上了,你出現以後,他就徹底地不理我了。
「還說自己有喜歡的人了,我調查了一下,才發現是你,還是個撿垃圾的,我不甘心,我居然輸給你這種人。」
我聽了之後,感覺池子是有些不識好歹了。
但我還是說:「怎麼了?我真的優秀,喜歡我也正常。」
出門在外,後臺硬和嘴硬得佔一個。
沒想到這句話算是激怒楊子月了,手裡的咖啡「哗」地一下潑到我臉上。
我伸出舌頭嘗了一口 。
好苦,有錢人就愛花錢找罪受。
王媽看見我被潑,焦急地跑出來:
「月月!」
「唉!」 我和楊子月異口同聲地應了。
王媽擋在我面前,幫我擦著臉。
「楊小姐,你怎麼這麼對我家月月呢?」
楊子月瞪大了眼睛:
「王媽,你怎麼能叫別人月月,而且你居然護著她不護著我?」
我一頭霧水。
王媽拉著我往外走 :「月……楊小姐,我不幹了。」
楊子月眼淚都要流出來了:
「啊啊啊不行,王媽,沒了你,我怎麼活啊?」
然後她看著我:
「男人我讓給你,你讓王媽留下。我可以沒有男人,但我不能沒有一個好保姆。」
我瞪大了眼睛,為王媽的專業性折腰,隨即正色道:
「我也不要男人,我另有請求。」
我讓楊子月給我介紹了大量客源,立馬小賺了一筆。
11
可沒想到,我的事業如火如荼,池宴禮又跑出來給我找事。
談客戶的時候,客戶不知道哪根筋搭錯了,一直灌池宴禮酒。
我幫他擋了一杯又一杯。
最終客戶拍案而起: 「池總,老讓一個小嘍啰擋酒,是不是不給我們面子?」
呵呵,小嘍啰,我是什麼很賤的人嗎?
就當我想再次緩和局面時。
池宴禮奪過我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李總,是我不對,我自罰三杯。」
三杯過後,池宴禮醉如S豬。
周圍的老板都紛紛嘲笑:
「沒想到首富的兒子,就這點量啊。
「沒有他爸,他什麼都不是。」
我趕緊遞上合同: 「還是各位大佬厲害,要不咱先把合同籤了?」
李總高興地籤了合同。
在職場打拼多年,我深刻地知道,勸酒就是對你的服從性測試,隻要測試通過,生意也就成了。
眾人散去,我看著面色酡紅、安安靜靜的池宴禮,不由得笑了:
「出生就擁有月亮的人,為什麼要下凡跟我們一樣廝S呢?」
我將池宴禮送回富人區,管家面露難色:
「那個,少爺和家裡斷絕關系了。」
說著就關上了大門,留我背著S沉的池宴禮。
你倒是搭把手啊。
我又把他扶到車裡,氣喘籲籲。
他襯衫領口微敞,露出鎖骨,醉意盎然。
幫他系安全帶時,臉頰感受到他滾燙的溫度。
下一秒,我被緊緊地箍在懷裡,嘴唇被堵住,池宴禮熾熱的呼吸噴薄在我臉上。
他睫長如羽,鮮活得像顆桃子,邊吻邊囈語:
「蘇蘇,對不起,蘇蘇,我喜歡你。」
12
第二天早上,我端著粥和小籠包陰鸷地看著池宴禮。
他正躺在我的床上,睡得香甜。
當他睜開眼睛,看著黑著臉的我時,嚇了一跳。
「蘇蘇?」
我露出招牌假笑 :「怎麼,這會兒不叫我蘇瑾月了?」
他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對不起,之前裝作不認識你是因為,害怕我爸傷害你。」
我歪頭不解: 「法治社會,還能S人滅口不成?」
他抬起頭:「那倒不會,但是會讓你丟工作,並且沒有企業敢錄用。」
我吞了吞口水: 「那你還是裝不認識我吧。
「但是,你也不用為了我跟你爸斷絕關系吧,這下什麼都沒有了。」
他面色尷尬: 「額,蘇蘇,你想多了,我並不是為了你和我爸斷絕關系的,是因為我的創業項目,我爸不同意。我才……」
我把包子塞他嘴裡: 「好好好,你厲害。」
原來,池宴禮想做一個電競項目,他爸不同意,覺得是不務正業。
再加上池宴禮拒絕了老爺子給他安排的婚事,也就是大明星楊子月。
老爺子一氣之下把他趕了出去。
剝奪了他名下所有的公司,隻把我們這個苟延殘喘的小公司給了他。
讓他自己賺啟動資金。
末了,池宴禮誠懇地祈求我:
「蘇蘇,你能幫我嗎?」
我看著他亮晶晶的眼睛,無奈地說:
「談不上幫,給我發工資就行。」
13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陪著池宴禮四處跑酒局。
他根本不會喝酒,卻也不讓我擋酒,經常喝得爛醉如泥,在路邊嘔吐。
我看著這樣的他:
「要不,你回去跟你爸服個軟?父子沒有隔夜仇。」
他目光灼灼: 「不可能服軟。」
我看著他踉跄的背影: 「為什麼呀?」
他擺擺手:「為了自由」。
我笑了,後臺硬和嘴硬,他都有。
沒想到池宴禮從小接受的訓練和學習還真不是蓋的。
他組建了一支電競隊伍,在 LPL 春季賽上一舉奪魁,震驚全國。
我邊陪著池宴禮和隊員們四處打比賽,邊控制預算,操碎了心。
直到池宴禮的電競隊伍成為全國第一支獲得世界冠軍的隊伍。
全國的電競迷都沸騰了,聲稱要給池宴禮立碑。
而池宴禮的爸爸也主動求和,並把一張一千萬的支票推到我面前。
「我從小給宴禮定了娃娃親,這是一千萬,離開我兒子。」
我將那張支票推回去,正色道:
「五百萬就行,多了我拿著不安心。」
他震驚得胡子都一顫一顫的。
14
我拿著五百萬,激動得無以復加,這種事居然發生在我頭上。
我給了王媽一百萬,給自己買了一張去巴黎的機票,連夜出了國。
至於池宴禮,他將要回到屬於他的雲端,自然應該跟我這種爛泥分清界限。
當我在巴黎聖母院悠闲地喂著鴿子時,池宴禮突然出現,把我的鴿子全撵跑了。
鴿子毛粘了我一身:
「不是,你有病吧。」
他幽怨地看著我: 「蘇瑾月,在你眼裡,我都不值五百萬嗎?」
我拍拍手裡的飼料 :「這麼說吧,你爸能給我這麼多錢,純靠父愛,他還覺得你值一千萬呢,我給對半砍了。」
他目光猩紅,攥著我的胳膊:
「你到底有沒有心啊?」
我抬起頭,平靜地看著他:
「你現在也實現夢想了,大少爺體驗生活的遊戲也結束了,我們該各回各位了,我倆本就是一場鬧劇,你陪著我撿垃圾,我陪著你玩人生遊戲,扯平了。」
我剛要轉身,卻被拉入他懷裡,唇上一陣柔軟,帶著不甘與急切,百轉千回,訴盡愛意。
一旁吃飼料的鴿子被再次驚動,撲稜著翅膀飛走。
白鴿和教堂,我和池宴禮,有點浪漫。
心不停地跳動,如同擂鼓。
良久,我聽見他在我耳邊輕語:
「蘇蘇,我們不是鬧劇,我們早就遇見了,隻是你把我忘了。」
15
我愣住了,良久,九歲時的記憶才湧上心頭。
眼前西裝革履的男人和記憶中的小男孩形象開始重合。
我隻記得池叔叔總是很忙,阿姨很漂亮但不愛笑。
有天早上,陽光明媚,我正在背著王媽吃糖果。
卻聽見砰的一聲巨響。
我被捂住眼,關進房間,勒令不準出來。
後來烏烏泱泱來了一大堆人,有哭聲,有罵聲,有惋惜聲。
我被放出去的時候,院子裡幹幹淨淨,隻有一個帶血的皮球。
是池子弟弟的,他的皮球很好看,上面有奧特曼的圖案,我搶了幾次沒搶過來。
王媽他們在擇菜。
「哦呦作孽呦,好端端一個人,怎麼跳樓了,還正好落在孩子面前。」
「這孩子要有心理陰影了。」
後來,我很少見到池子弟弟。
直到那天我的皮球落在他房間的陽臺上
「池子弟弟,你能幫我把球扔過來嗎?」
我喊了好幾聲,他都沒反應。
無奈,我隻好找王媽。
王媽帶我找到了他家的保姆阿姨,說明了來意。
我膽怯的走進池子弟弟的房間,他正機械的打著遊戲,好像精致的木偶娃娃。
我坐在他旁邊,小胖手戳了戳他。
他扭頭,瞳孔裡沒有焦點,雪白的皮膚在陽光的照耀下接近透明。
他好像天使,隨時都會破碎,隨時都會飛走。
「和我一起玩吧。」
我遞出手上的皮球。
他一巴掌拍掉氣球, 接著竭斯底裡地尖叫,瘋狂地抓自己, 撓自己。
甚至拿起桌子上的剪刀刺向自己。
血濺在我的白裙子上和我的臉上。
我被王媽抱走,看著保姆阿姨懷裡不斷地掙扎的他,疑惑不解。
我隻是想邀請他一起玩球。
後來我去醫院看了他, 哭著跟他爸道歉:
「叔叔,對不起,我隻是想邀請弟弟一起玩。」
他摸著我的頭,安慰道:
「月月, 不怪你, 你多陪陪弟弟, 弟弟就會好的。」
從那以後,我就經常找池宴禮,隻是靜靜地坐在他旁邊,陪著他, 不說話。
甚至有一次我坐著坐著太困了,趴在膝蓋上睡著了。
卻感覺有人在戳我的臉, 睜眼一看,池宴禮正用他細長的手指戳我的臉頰肉。
我頓時氣鼓鼓的。
「池子, 你幹嘛?」
他卻突然笑了, 比窗外的白玉蘭還要皎潔。
「蘇蘇?我們出去玩吧。」
自那以後, 我經常和他出去玩,我們玩的地點就是門口的垃圾桶。
我們在裡面尋寶, 弄得身上髒兮兮的,但不亦樂乎。
我爸和他爸看我倆玩得這麼好, 居然開玩笑定下了娃娃親。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我爸生意失敗跑路,我媽也不幸得病去世。
家裡欠下一屁股債,我也成了親戚們避之不及的存在。
王媽看我可憐, 收養了我,帶我回了老家。
我和池子,再也沒有見過。
16
「對不起啊,你變化太大了,我真的沒認出來嘛。」
我愧疚地看著池子,他幽怨的眼神久久地不散。
「我可是第一眼就認出你了。」
我撓了撓頭: 「啊?」
「還有有錢人是有錢, 但不是傻,也不會亂扔貴重物品。」
我瞪大了眼睛: 「所以那些東西……」
「都是我故意扔的。」
「鮮花呢?」
「也是我送給你的。」
「原來嬌妻竟是我自己。」我不由得低下了頭。
池子陪著我在巴黎玩了一圈, 我們一起回了國。
回國後, 池子跟我求了婚,在電競基地裡鋪滿了鮮花。
他單膝跪地, 手捧紅玫瑰,拿出鴿子蛋大的鑽戒。
沒等他開口,我直接戴上鑽戒:
「我答應你。」
他愣了 :「你這麼果斷嗎?」
我看著手上的鑽戒 :「沒關系,你要是對我不好, 我自己會跑, 帶著鑽戒一起跑。」
他咬牙切齒地把我擁進懷裡:
「你要是敢跑,天涯海角,我也把你追回來。」
後來去家裡拜訪池老爺子笑著對我說:
「其實當時我隻是想開個玩笑,沒想到差點把兒媳婦弄丟了。」
池子幽怨地看著他爹:
「爸, 以後少拿錢考驗她,她經不起考驗。」
我摟住他的脖子:
「知我者,宴禮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