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姨娘,你還活著真是太好了,棠兒好想你。」
我緊緊地抱住她,哭得比那日江惜瑤見我娘時還要傷心
春姨娘眼中閃過一絲慌亂,立馬不知所措地將我推開。
方卿然平時酷愛交友,對京中八卦所知甚多,即使從來沒有見過春姨娘。
也當下反應過來這是大伯家的那位不受寵的賤妾春姨娘。
他立馬誇張道:「前丞相家的漏網之魚,這不馬上就活不了嘛。」
說完方卿然立馬捂住自己的嘴,一副才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的模樣。
人群中立馬炸開了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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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丞相江淮可是當今陛下親自下令誅S抄家的反賊,這個小妾竟還有這樣的本事能從御林軍的手裡逃脫?
如今她還與當朝紅人江尚書坐在一起。
一行的人一邊拉自己的小伙伴說非禮勿視,一邊自己的腳卻忍不住向雅間裡頭挪了挪。
我爹的臉煞黑煞白。
我上去對著爹關切地問:「爹,你怎麼在這裡?」
我爹轉頭瞪著我,一改往日的慈愛,眼神裡像是凝聚了一場驟然欲落的暴雨。
看到我爹S人一般的臉。
我迅速反應過來,對我爹滿是失望:
「爹,逆賊犯了錯,可春姨娘又有什麼錯,她不過是一個不受大伯寵愛的賤妾罷了,你非要這麼趕盡S絕嗎!」
群眾了然,原來我爹今日出現在這裡,是在執行公務。
是設計請君入瓮,緝拿反賊來了。
春姨娘回頭看我,眼裡帶著一股不加掩飾的恨意,我坦然地衝她挑了挑眉,眼裡滿是笑意。
這樣的招數她在我爹面前屢試不爽,又怎不明白我看似維護,實則字字句句都將她推到了這風口浪尖上。
事已至此,她已經知道自己辯無可辯,她轉頭看向我爹。
昔日裡弱柳佛風的嬌軟人兒,此刻站直了脊梁,隻是紅著眼眶定定地盯著我爹。
外面看熱鬧的人越來越多,我爹心虛地將臉別過。
不再看春姨娘。
他的聲音鏗鏘有力,說得正氣凜然:
「既是反賊,他家裡的一條狗本官也不會放過,哪有一人無辜的道理。」
我爹終是愛自己勝過愛別人。
春姨娘別過頭,認命地閉了閉眼。
19
我忽覺 一陣寒意襲來,讓人倍感不適,人群中似有一道目光如毒蛇跟隨著我。
我抬眸往人群中一看。
喬裝打扮過的江惜瑤正狠狠地盯著我,她緊抿著唇,眼神中迸發著如利箭一般的恨意。
若不是這裡人多勢眾,我絲毫不懷疑她下一秒就會衝上來將我撕碎。
我對著人群中敢怒不敢言的江惜瑤勾了勾唇。
回頭善解人意地替春姨娘解圍提議:
「春姨娘,我知道向來不受逆賊江淮的寵愛,你一個外姓人,說到底也是被他牽連了。」
「不知前丞相府,是否還有像你一樣的漏網之魚。」
「若你肯供出同謀,說不定還能在陛下那裡將功補過,求得寬恕,保住一條性命。」
我一邊說著一邊邁著步子輕輕移動到江惜瑤隱匿在人群中的方向,又不至於遮擋住她的身影。
春姨娘目光遊移間,逐漸由兇狠的憤怒變成了不舍和祈求。
她閉了閉眼,堅定道:
「沒有!」
在睜眼時,她目光決絕地衝向我爹。
在我爹反應過來時,他握在手裡的利劍已經捅破了心上人的胸膛。
春姨娘自己撞到了我爹的刀口上。
下一秒大口大口的血從她嘴裡湧出來。
我看見她順勢倒在我爹肩上,輕聲低語了一句。
而後,她握著我爹手中的劍,再一次狠狠地刺進了自己的身體。
我爹立馬慌亂地推開她,在她最後期待的目光中看著人群中的江惜瑤,連說了三個好字。
春姨娘才終於放心閉上了雙眼S去。
我爹抽出手中的佩劍:
「漏網逆賊已誅,來人,查封醉仙閣,將一幹人等帶回去,揪出是否還有同黨!」
20
人群散場後,我爹看著地上了無生氣了的白月光。
痛苦心疼得在我面前裝也不裝了,抬手就給了我一巴掌。
這一巴掌用力之大,我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
我的臉瞬間就火辣辣起來。
我爹怒不可遏地指著我罵道:
「混賬東西!我和你娘費盡人力九S一生才把你堂姐和春姨娘救了出來。」
「沒承想你竟莽撞無腦至此!害她白白受S,我今天非要打S你不可……」
我一臉平靜地將在地上沾了血的袖口布料撕斷丟掉搖了搖頭:
「S人的血真是太晦氣了。」
我爹看著我與往日恭順乖巧截然不同的態度。
忽地反應過來,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
「你故意的?」
我爹對我一臉失望,轉而指責起我娘來:
「我朝中事忙,平時裡對你疏於管教,沒想到你竟被你娘嬌慣得如此歹毒!」
我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而是指著春姨娘身上的錦繡衣服。
不羞不惱地問他:
「爹,春姨娘身上穿的衣服是蘇繡做的。」
「今年蘇繡的料子有市無價,千金難求。」
就連我們紫陽城西的錦繡樁裡都隻得了一匹。
「我娘都還沒有今年蘇繡做的新衣裳呢,春姨娘倒是好福氣啊。」
我爹臉色一愣,皺了皺眉,立馬心虛地否認: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我站起來,耐心同他說:
「近日我娘闲來無事,清點家中產業,私下去視察了一些空置的宅子,發現有一處啊,多了個女主人……」
我爹的臉立馬就白了,還沒聽我說完,便立馬拔腿往家裡跑。
21
大家今天為我準備的慶賀宴終是吃不成了。
我出門對著那群昔日好友一一道別後承諾下一次定要請他們吃京城最貴的席面。
方卿然將手搭在我的肩上,湊在我耳邊悄悄地對我說:
「雖然我不知道你今日為何突然想要吃醉仙樓的八珍糕。」
「可我總覺得你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
「是嗎?」
我一把抓開他的鹹豬手,將其別在腕後。
方卿然立馬吃痛求饒,待我放開後,他再也不敢靠近。
卻還是不S心地邊跑邊喊:
「可無論你幼稚或成熟,隻要你願意嫁給我,我立馬就可以為你浪子回頭。」
也不知道是誰更幼稚!
22
我爹的手下將春姨娘的屍體抬走後,江惜瑤從陰影裡走了出來。
她紅著眼眶,眼中帶著刺骨的恨意,失望地質問我:
「江棠凌,為什麼?」
「你我一同長大,情同親姐妹,你為何要害我娘至此。」
我坐下替自己斟了一杯茶,對她滿眼的失望回以冷漠。
她又道:
「就因為你爹愛慕我娘,難道她就該S嗎?」
「江棠凌,你會遭報應的!」
我直接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看向她的一剎那笑容忽止,冷冷地質問她:
「那你們母女恩將仇報,坑害我和我母親的時候又何曾想過會有報應?」
看啊,棍子打在自己身上知道疼了以後。
加害者也成了審判者。
然後站在道德至高處,問我怕不怕遭報應。
我朝她步步逼近,追問她:
「江惜瑤,你真相信這個世界上有因果報應嗎?」
你若真的慈悲,前世今生又怎會對我步步緊逼,一條活路都不肯給我?
我將袖中的盒子扔到江惜瑤面前,血淋淋的半截手指滾落到那一百兩銀票旁邊。
江惜瑤看到這一幕,臉上立馬血色盡褪,心虛得不敢再看。
即使再來一遍,即使她毫無勝算,她也要損人不利己地奮力一搏。
隻為把我拉入深淵。
前世被拋棄被羞辱被折磨的畫面一一在我腦海裡閃過。
無邊的恨意向我襲來,我捏著手中我娘送給我的簪子,眼中迸發出巨大的恨和不服:
「你想幹什麼。」
江惜瑤原本充滿憎恨扭曲的臉上忽地變得害怕起來。
有一剎那間,我甚至在想,就這樣同歸於盡吧。
可,她不值得。
我將簪子嵌入掌心,一滴滴血順著我手上的金簪滴落在地。
手上傳來的痛感讓我恢復了理智。
江惜瑤被我身上這股的S意逼得連連後退。
跌跌撞撞地落荒而逃。
邊跑邊對著我放狠話道:
「江棠凌,你等著瞧,總有一天,我會將你擁有的一樣一樣拿走,也要讓你嘗嘗失去一切,讓人踩在腳底的滋味。」
23
我爹回府後,翻遍了全府上下,都沒有找到我娘,隻找到了她留下的一封休夫書。
我爹後知後覺,才發現我娘所有的東西,包括嫁妝,和門口那棵價值連城的迎客松,都不見了。
尚書府差點成了個空殼子。
我爹細細復盤,才驚覺,這些東西不是一天之內被搬空的。
而是一點一點變少的,這是一場有計劃的訣別。
我爹深刻地知道,這一次,他失去的不隻是我娘,還失去了他在朝廷上我娘娘家那邊的助力。
他雙腿無力,一個踉跄癱坐到茶椅上,悔不當初。
往日裡最重體面的我爹,這一次卻在定國將軍府,門前連跪了七天,卻都沒有見到我娘。
為了讓我娘再見他一面,他已經瘋了,竟將我禁足在閨房,不準我外出一步,還要給我議親。
我爹憤憤不平:
「自古以來,那個達官貴人不是三妻四妾,夫妻十幾年,我隻是犯了這麼一次天下男人都會犯的錯誤,為什麼你娘就是不肯原諒我。」
「定是有人給她吹耳邊風了,她那麼愛我,隻要我還能見到她一次跟她解釋,她一定會原諒我。」
「她總不能狠心到自己女兒的婚禮都不來參加吧。」
他可能早就忘了,當初我娘做姑娘時,容貌也是冠絕京城,多的是好男兒想要求娶她。
而我娘之所以下嫁給我爹,是因為他曾發誓,一生隻愛我娘一人,絕不納妾。
24
我娘休夫的事在京中傳開來,我爹臉面盡失,成為同僚的笑柄。
卻也敢怒不敢言,隻有將他所有的不滿發泄到我身上。
比白月光S傷力更大的,是S去的白月光。
他越是恨我和我娘,就越是懷念春姨娘。
江惜瑤仗著我爹對她的愧疚,和她娘臨終前對我爹的囑託,在尚書府活得風生水起,比我這個親女兒還要風光。